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几乎每天都要求我们回家读课文,读完还要家长在课文标题附近签上“已读三遍”几个字。然而,贪玩的我经常把读课文的事忘记,到了第二天老师要检查时,只有大着胆子“假签”了。最开始的时候,我完全模仿不出父母的字迹,只有拜托有经验的同学帮我写;到了后来,我自己也觉得模仿父母字迹深得其形,于是肆无忌惮地开始自己写,练就了一手非常成熟的“已读三遍”。
由此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所谓的语文课就是“已读三遍”和课后习题组成的。从来没有觉得课文内容中有什么感动之处,也从没有学到过什么写作技巧,真是负了语文课本编委们的一番苦心。然而,语文学不好,在我们这些孩子看来并不怎么严重。重要的是数学好,如果有个同学在数学比赛中拿个奖,我会冒着星星眼崇拜地看着他,内心还会升起一股羡慕。
初中的时候,家长签字仍在继续。语文课也像小学时代一样要求在课本上签字了,不过这次是要家长签“已背”。虽然当时我的语文老师是我很敬爱的班主任,可我并没有因此喜欢上语文课。我对这无休无止的抄录课文、背诵课文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厌倦,回家几乎不会翻阅语文书。
初二的时候,我被选去参加“五四青年节”中学生诗歌朗诵比赛。尽管我已不想回忆自己臃肿的校服配舞台大浓妆的打扮,但我忘不了在那舞台之上某个学校的诗歌表演——那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几个和我们一般大的女生身着青灰色的民国女学生装,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在迷蒙的光影中轻轻地边走,边说到:“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当时,我深深地痴迷于眼前的景象和那动听的声音,尚未明白那激荡内心的感觉就是诗意。短短地一次感受,之后的初中生活又进入到不知所谓的乏味中。
高中的时候,终于告别了签字时代。语文老师很有“文人范”,谈吐文雅,带着一股民国风。我被指派当语文科代表,不好意思的是,我自己“监守自盗”,经常一边催别人交作文本,一边自己不写作文。而我们“文人范”的老师,竟对我的浑水摸鱼毫不介意,他总是保持着微笑,涵养而有礼。因为“文人范”老师脾气很好,所以总有人在他的课堂上公然扰课。
有一次,“文人范”老师正给我们讲李商隐的《锦瑟》,当讲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流畅地话题一转,对一个正在私聊的男同学说:“你的父母也许是读了这首诗之后,给你起的名字呢!你叫‘常欢’,意指长欢已成往事,所以你要‘常欢’”。“常欢”同学瞬间被自己充满诗意的名字内涵击中了心灵,忘记了讲话,被带入了“长欢已成往事”的意境中。
一晃毕业多年,虽然和“文人范”老师没有如海师生情,甚至当年也没觉得语文课有多么重要。但是如今,我却越来越多地回忆起老师的教导,是他第一个让我觉得语文课不再是签字和答题的组合,不再是枯燥无味的文字排列。
今天,我开始想要写作,想要用文字去表达些什么的时候,都会有些后悔自己过去对语文的轻视。但是,亲身经历让我明白,学校语文教育就是会让人误解,让人提不起兴趣,更别说找到诗意。没有办法,因为学生们要学习的知识太多了,他们背负着考试的负担,老师们有升学的压力,谁还有时间去沉淀语文的诗意? 可是,真的可是,哪怕是偶尔,在我们的语文课堂上能带给学生们一点惊喜就好了。
但愿现在已经没有了“已读三遍”的折磨。
365极限挑战营第00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