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的秘密(三)
江沅有一个秘密。
上大学以来,她就会时常做一个梦,梦里总能出现一个人,那个人时而离她很远,时而离她很近,但无一例外的是那个人是永远的模糊不清,她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江沅总是为此疑惑不解,他们之间虽然素未谋面,可是她却是无数次见过他的模样的,可是为什么,每一次在梦里,每一次她面对他的时候,他总是显得那么遥不可及,那么飘渺模糊。以至于每一次梦醒时刻,她的内心既充满了兴奋与羞涩,同时还有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与失落。
这样的感觉十分微妙,也十分奇特,让江沅总能在一些特别的场景中便会不知不觉突然涌上心头。
就比如在刚才的场景里。当周晟第一次触碰到她的肌肤时,那种奇妙的感觉便立刻在她身体上苏醒了,尤其是当他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身体上女性的私有部位时,那种感觉便更加强烈了,甚至有如洪水般汹涌澎湃。
那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一个异性触碰到了她那般隐蔽的肌肤,和那般羞耻的部位。更让江沅无地自容的是竟然还是在那样令人难以启齿的情境下。
是她央求着他,一个陌生的男性,一个戏弄她玩乐的男性,她主动要求,甚至可以说是苦苦哀求他帮助她,替她解脱。
还会有人比她更加可悲可耻吗?她在厌恶他的同时,则更加厌恶自己,她在唾弃他的同时,也更加的唾弃自己。
此时,她有些处于难以言说的境地,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想做些什么,又整个人几乎僵硬在那里,根本就连动都快不敢动了,到底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摆脱眼前这种尴尬难堪的处境呢?
她现在内心已经十分后悔起来了,后悔自己不该耳根子软,不该不懂得拒绝,若是她一早就拒绝了这件事,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她也不用面对这样的尴尬,可是她再细想了一番,她又真能拒绝得了吗?
事实上,她根本拒绝不了,她也根本无从选择,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只因那个人是周晟,只因他一早就盯上了她,她躲得过初一,又躲得过十五吗?
至于他是何时盯上她的,对于江沅来说,则又是另一个难堪罢了。
这件事情大概要追溯到两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正是学生会后勤部招新面试的那一晚。
初入大学,江沅怀着一种极大的热情面对着学校各式各样的活动与挑战,虽然实在多得眼花缭乱,不过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学生会。
由于之前没有一点经验,所以她在面对招新干部的面试下则表现得十分稚嫩甚至笨拙。
每每想起那一晚自己的表现,每每想起那一晚自己说过的话,江沅就决然有一种想自戳双耳的冲动,那种直白得实在有些幼稚以及可笑甚至愚傻至极的话语即使到了今天来听依然令她自己感到不堪入耳啊!
所幸江沅想着这件事情也不过就自己以及那些学长学姐们知道,同样经历过从懵懂无知到成长成熟的过程,想必他们在会心一笑之后也不会太把她的话语当回事,她也就渐渐地把这件事情给淡忘了。
江沅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被周晟知道,而之前分明从江沅嘴里信誓旦旦说出的这些话语居然也会在今天从周晟的嘴里以一种十分戏谑的口吻说了出来,雪上加霜,江沅简直真是没有一点面目见人了,只得又是羞愧又是气愤又是急躁,真是只想钻回地洞里去了,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复杂太可怕了。
我们来看到眼前这位在经历了刚才那一番混战后依旧安之若素的英雄,一边手里摆弄着他的战利品——蚕宝宝,一边毫无愧疚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地以此作为笑料一般地回赠与嘲讽起江沅道:“请问,你真的是江沅吗?”
江沅虽不解其意,但分明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嘲弄,也反问道:“那么请问,你又真的是周晟吗?”比起他来,她江沅又有什么好质疑的,反观他的表现,才更应该得到批判与质疑吧!
周晟不觉一笑,继而说道:“我竟不知你这位江沅同学还有这般伶牙俐齿啊!我还真就以为你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傻大姐呢?”
“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沅脸上火辣辣了起来,这么明显的嘲讽意味着实是让一向好脾气的江沅都忍不住动怒了,同时又禁不住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周晟先不说话,却见他竟又偷偷地把手里的蚕宝宝晃悠到了她的面前,她一个趔趄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脸色立马又惨白了起来。
周晟这才哈哈大笑起来,继而伸出右手的中间三根手指,就开始立誓一般的样子,江沅还是不甚明白,但心里却隐隐感到了些许不安。
只见他做好架势后,就开始一本正经地开口了:“各位学长学姐,你们尽管放心,我江沅虽然别的不敢说,吃苦耐劳、脏活累活这些我还是可以保证的,我知道咱们后勤部要的就是踏踏实实、吃苦耐劳替同学们干实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绝对能够做到,而且我还可以保证一定努力做好,请学长学姐们能相信我,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说完,他早已经忍不住捂起了肚子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眼前的江沅早已经被气得没有血色地瞪着他了,那被江沅自己竭力遗忘的画面此刻又无奈地异常清晰地显现在了眼前。她是真对面前的这个人恨得咬牙切齿了,却又根本毫无办法。
她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了好一阵,他才又继续发表起了他的得意宣言:“我说,大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发誓宣言这一套呢?你真是想笑死我啊!”
然后他又继续径自大笑起来,江沅忍无可忍了。
“你笑够了没有?”
“还没呢?”周晟难掩笑意,不过已经直起身来了。“话说你这样又是不怕脏,不怕累,还不怕苦,我还以为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啥都不怕呢?可怎么就偏偏怕我手上这只这么可爱的蚕宝宝啊?”说着还不忘又耍弄了手上那个活宝一番。
江沅早就听出了不对劲,她不消说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祸起萧墙,内忧外患,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实在可笑可悲到了极点,辛苦奔忙,为人作嫁,得不到一点感激,却凭白受他一阵戏耍,背地里竟还成为他们消遣的笑柄。
江沅觉得周晟有个词形容她实在是对极了,她就是傻,傻到家了。
她心里苦笑一下,再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和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作无谓的纠缠了。至于那份稿子就当作她天真无知、识人不明的代价吧!
“等一下。”
江沅才刚走出几步,周晟突然叫住了她。她本想径直离开,终究做不到,叹口气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去,只见周晟竟笑着冲她扬了扬她的稿子,她一惊,心里一下子竟不觉动容了些许,她就是这般心软好说话,也罢!若他真还记得她所替他付出的辛苦,她就原谅了他之前的种种劣迹,也不需要他多做什么,一句“谢谢”总还是应当的吧!
江沅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了原地,等着周晟的那句着实不容易的“谢谢”,可是这句“谢谢”着实是有千斤份量,又岂是那么好得。
果不其然只见周晟立刻又变换成了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对她叫嚣道:“麻烦,把你的稿子拿回去吧!我只想到用四个字来形容它:肤浅幼稚。不合格,重写!”
多么理直气壮,多么振振有词,江沅这回真是被气炸了,她还是头一次那么生气。
长这么大她还没遇到过这么霸道无理的人,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对她如此指手画脚,她江沅可不欠他的,也绝不会巴结他。
她最后愤怒地向他怒吼道:“周晟,我不欠你的,你若是不满意就把它扔了,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你若想让我重写,做梦!”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江沅最后的那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着实惊住了周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