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愛與我們的故事》
我去看了場演唱會,似乎終於能夠與15年前的自己道別。
可惜的是,數天前我又開始生病,近幾失聲,感覺自己快死了。在會場擔心自己成為病菌感染源,我於是很自覺地戴上了口罩。而我生性冷靜,整場演唱會下來和身旁不斷忘情呼喚他們名字甚至忘了演唱會規矩拿出手機狂拍的其他粉絲似乎在同一個世界,又似乎不在同一個世界。
我知道舞台燈光有多華麗,害怕自己看不清楚他們的身影,於是也戴上了閃光眼鏡,儼然就是個書呆女。然而,聽著首首再熟悉不過卻編曲新鮮的旋律我終於還是情不自禁,張嘴發不出聲音地跟著合,甚至在他們朝我方向看過來時忍不住揮手回應。
演出莫約4個小時,舞台在安可曲後一片寂靜。跟著人潮離開前,我回頭看了看舞台,怔怔出神。
為什麼是他們?我這個曾遭遇死亡車禍喪失部分記憶的人,為何會對他們的記憶如此清晰鮮明而深刻?我在歸途中一直思考這道問題,反復自問。
在地鐵中,殘存的記憶向我撲面而來。
我的童年孤獨而黑暗。日日與書為伴的我甚少和人接觸,幾乎都沒有在看電視,更別說聽什麼流行歌了。那時候,我聽的音樂就是我練的琴。我只記得自己14歲開始聽流行歌開始看娛樂新聞節目開始存零用錢買專輯,但是怎麼會開始的我卻毫無印象了。
我喜歡的他們是台灣男團,一直不被看好的台灣男團,一直飽受刻薄冷嘲熱諷的台灣男團——這是很奇怪的事情,不解之謎。迷迷糊糊喜歡上他們的我,卻清清楚楚地把他們當成我的榜樣。
他們是全方位發展綜合能力平均的男團,於是我也開始不侷限自己。除了管風琴我也開始彈吉他吹口琴,爾後還有揚琴中阮木琴敲擊樂器一點點的大提琴;寫作不能只是寫散文小說所以還要寫詩詞,寫古詩新詩到最後還用中文寫日本和歌(有一說法稱「漢徘」);彈琴有一天老師說練琴的時候也要順便練習歌唱,於是我練調嗓練到勉強自己去唱女高音。
什麼?你說不要勉強嗎?我偏要勉強。我如此勉強自己,就是為了賭一口氣爭一口氣拼一口氣——我必須配得上自己對他們的喜歡。他們的努力我看在眼裡,所以我也不能不努力。否則,我要怎麼喜歡他們?我要怎麼問心無愧?
演藝圈是百花齊放的世界,也是努力不一定有回報的世界。我所喜愛的他們,各自演藝生涯並非一帆風順,更別說一直處於高峰。他們開始沉寂我也不再關注娛樂新聞。這些年來,偶爾想起他們時總是很懷念,一邊好奇他們的近況,一邊心底默默祈盼他們一切幸福安好。
我將他們悄悄地珍藏在我的心裡我的回憶裡。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在我心中佔有一席之地,自然也就不知道我房間裡也有一個專屬他們的抽屜。抽屜裡頭放的是他們的專輯、當時簽約的經紀公司所出版的雜誌及一些周邊物品等等。直到得知他們要到新加坡辦演唱會,我買了票,告訴朋友說我要去看人生中第一場演唱會了。
朋友問我興奮嗎緊張嗎期待嗎,我淡淡地回答說小時候沒有經濟能力,買專輯買雜誌已是奢侈,有生之年能去他們的演唱會便是得以圓夢的幸運,看了就可以和15年前的自己說再見了。
但是我錯了。
我終於深刻體會到為什麼蔡康永說如果有喜歡的歌手一定要去聽他現場的演唱會。演唱會甫始,他們唱著即使重新編曲我只要一聽前奏便能說出曲名的歌曲,我便已經開始感動,感動不已的那種感動——正如同蔡康永說的,電視老是讓你以為你聽過那首歌了但其實你沒聽過;老是讓你以為你看過那個人了但其實你沒看過。
在鼻頭醞釀的酸意淡淡的,若有似無,終於在團長獨唱時發酵。那是一首他們翻唱的搖滾抒情經典,在他吟唱第一句歌詞時我便已抑制不住地潸然淚下。一曲結束,他抱起吉他自彈自唱他去年發行的個人單曲。我買的位子距離舞台不遠,看著他唱著自己的心聲我有許多感觸涌上心頭。
團長是我一直以來的憧憬。其實他們全員認真坦誠我都喜歡,卻尤其深受團長的樸實沉穩內斂吸引。我很在乎他也最喜歡他,總盼望著哪一天能和他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就好了,還將他設為戀愛對象的默認模板。我還以為,這些年來對他的喜歡與憧憬隨著時光推移已變成令人懷念的回憶,沒想到真見著他了,竟然還是有當初心動的感覺,還是有想將他捧在手心珍愛他的衝動。
想珍愛在乎的人的心情過於強烈,我在演唱會結束後忍不住給心愛的人發了短信,告訴他我好關心他好擔心他會受到傷害還告訴他我一直都在結果把他嚇了一跳,不過這是另一段故事了。
演唱會結束前,他們站在會場中央的舞台,也就是我的後面,很後面很後面的後面——這是他們的真誠與體貼。他們希望每一名出席演唱會的粉絲都有機會近距離看到他們。我從座位站起轉過身,看著他們四人的背影聽著倍感親切令人懷念的脫口秀,全程只想微笑。
某種意義上,我確實是看著他們的背長大的。我慶幸,他們是金庸與亦舒之外,影響我最深遠的人。他們,是我的偶像,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學長,也是我的哥哥。他們,是我珍愛守護一生的寶貝,是出現在我世界裡最美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