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有想过,你的家乡是种植水稻还是小麦,会影响你的性格?会让你在咖啡馆看到挡路的椅子后,选择主动挪开还是侧身绕过?
本周我看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理论,来自《人物》的《为什么北方人倾向于改变环境,而南方人更倾向于改变自己?》
作者采访了美国文化心理学家托马斯·塔尔汉姆,这位学者对中国进行了一系列的心理学研究,在2014年公开发表了有关中国人性格南北差异的“大米理论”。而他最近发表的一篇文章,用星巴克里挪椅子的研究对“大米理论”进行了补充说明。
先简单介绍一下这位心理学家的主要观点:
1.中国南北方的文化差异源自其不同的耕种文化,表现为水稻区的南方人更集体主义,小麦区的北方人更个人主义。这个理论被称为“大米理论”。
2.因水稻种植、灌溉、人力要求的特点,南方农民之间协作多,并存在互助的系统,所以水稻区的南方人更集体主义,更偏向于整体性思维,即南方人更注重自己的“圈子”。而由于种小麦对于集体工作的要求稍低,所以北方人的文化会相对自由,更独立一些,表现更偏向于个人主义文化。
3.如果一个人来自个人主义文化,他会倾向于改变这个环境;而如果来自一个更讲究集体主义的环境,他会更倾向于改变自己,以适应环境。星巴克挪椅子实验结果显示,水稻区的人很少挪椅子,他们大多数是选择直接侧身从椅子间的空隙绕过去,如上海挪椅子的几率是2%;而在小麦区的北京,有15%的人会选择直接挪动椅子。
4.即使是不种地的学生、办公室白领,却依然清晰表现出耕种方式带来的文化影响。而且,一个人的基因在越年长的时候表现越突出。
5.现代技术不但没有改变人的行为,反而加深了他和原有文化的羁绊,成为巩固文化的手段。
“耕种文化影响地区性格”这点真是相当有趣,网上对这个理论质疑的不少。就我个人观察而言,作者对南方人集体主义性格形成的推论还是颇有几分道理的。
我的家乡属于水稻生产区,无论是山上的梯田,还是盆地里的田野,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紧挨着的。水渠不可能分布到每一块农田,因此在灌溉的时候,我们必须依赖邻田去分享水源。而在北方,貌似没有这样的困扰。
分享水源时,我们通常需要在对方跟自家之间的田埂上开一个小口,水须流经别人的农田,再流到自己的田里。这种协作关系自古到今一直存在,即使现在很多农田用水泥做了田埂,依然要留出放水口来。不留放水口的田埂,是分分钟要被人撬掉的。
在农村,如果一个人跟四周的“邻居”关系都不好,自己的农田又不在水渠边,日子就不太好混了。没有人分享水,也就意味着没办法耕种,因此我们一般都会注意维护跟“邻居”的友好关系,以避免到时候人家不肯“让水”。
争斗也是有的,争吵往往伴随着干旱产生。水量不够时,上游往往会截流,而后下游的多半会晚上去偷水;如果偷得太过分,上游发现之后,也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水弄回来。又或者有些贪心的,看着人家下了肥料才去偷水,这种行为必然会引发一场争吵。
小时候我家周边就是农田,每到灌溉的季节,清晨唤醒我的不是梦想,而是被人偷偷放水之后的谩骂。被晒得黝黑的农妇站在田里,一边想方设法从对方的农田里面把水弄回来,一边破口大骂:“我打死你个冚家铲,敢偷我的水!!”
因抢水而发生的械斗,则是两个村庄之间或者是两个生产队之间的对决。村庄与村庄之间如果有仇,基本都是因为争抢水源斗过嘴皮子,甚至是动过手的。所以,南方人的集体主义,并不是“家国”观念强,而是对“自己人”好,对非“自己人”就看情况吧。
再来讨论一下“星巴克里挪椅子”的实验,有人说现在城市南北人才汇聚,作者的数据令人存疑。但就我而言,如果在公众场合遇到椅子挡道的情况,第一反应是侧身从空隙中穿过去。
有人会说,椅子又没人坐,为什么不挪?
实际上,当看到椅子挡道,我的潜意识反应大概是这样的:
“这个椅子这样摆,或许是有含义的,还是别动的好。”
“它的主人或许只是暂时走开点餐,贸贸然移动椅子是不礼貌的行为。”
如果没办法绕开,必须挪动椅子的话,我走过去后多半还会把椅子复位。这种“我不犯你,你不犯我”的边界感在南方城市的公共场合十分常见。
另外,如果有人把挡道的椅子重重推开,我们还会得出“对方心情不好或者脾气坏”的结论来。
种种迹象表明,即使我是一个五谷不分的人,几千年的农耕文化还是在我的身上留下了烙印。没有人告诉我必须那样做,但我的身体自然而然就做出了那样的选择。这或许就是托马斯·塔尔汉姆说的,文化的力量。细思惶然。
在他看来,尽管今天的我们已经不再耕种庄稼,但耕种时代的习惯却依然伴随着我们。文化是活在一个人身上不那么容易改变的古老痕迹。
——《为什么北方人倾向于改变环境,而南方人更倾向于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