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这首诗,是木心的《从前慢》,我很喜欢的一首诗。有人说,木心的文字,是一幅画。从这幅画里,可以感受到生活的点滴美好。
仅仅是“从前慢”这几个字,就让我喜欢得不行。
是啊,从前的时光,多么缓慢。日出日落、年复一年,缓慢得让我感觉不到岁月的变化,感觉不到长辈在渐渐老去,而我们在一天天长大。那时候,村头的榆树、屋后的鱼塘,甚至屋檐下的燕子巢,都年复一年,毫无变化。人们慢悠悠地生活,农忙时种地,农闲时晒干菜、腌酸菜,准备越冬的土豆、白菜,一年啊,长得总是让人望不到边。
从前的季节,也是慢悠悠的。那时,春天还是很漫长的。偶尔发现在白雪覆盖下偷偷冒出的柳芽,春姑娘悄悄来了。脱去厚重的棉袄、棉裤、棉鞋,换上毛衣、毛裤,大概穿上个两个月吧,这两个月里,春在一天天变化,从初春、盛春,再到初夏。现在,时光匆忙得留不住春姑娘的脚步,总是脱掉棉服,就穿上短袖,迎来夏天了。四季变化在城市中,体现得更不明显。自然万物总是对季节有最明显的感知,只是生活其中的人,感觉有些迟钝了。
从前的人们,也很慢。那时,大家还写信。一封信写完,贴上邮票,心就跟着信飞到了远方。你盼啊盼,少则两三天,多则一星期,信才带着你的问候,慢悠悠地到了他乡。然后,你盼着,盼着回信来的那一刻。这一等,一个月,也就过去了。那时,人们都用镰刀割稻子。金灿灿的稻田地里,一家人挥舞着镰刀,欢喜地割稻子。累了,坐在田埂上,唠唠家常,中午再吃点儿带来的麻花、榨菜,一直割到太阳落山,一天的劳作就结束了。那时还有场院。割完的稻子,挨家到场院脱粒。往往邻里都会去帮忙,一家忙完忙下一家,全都排好了顺序。人们围着围巾,帮谁家脱粒,就在谁家吃饭,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现在,这个世界走得太快,让人们来不及停下来思考,哪怕只是遐想。本来,一杯茶、一本书、一个沙发、一缕阳光,和一个懒散的下午,就足以让人迷醉,让人开心。但是,人们往往来不及享受当下,就被各种压力推着走了好远。
是啊,时间快得也让我也来不及停下。仔细数下,已经有7天没更新了。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即使每天睡得很晚,仍然有好多事没有完成,经常会莫名的焦虑。净空法师的讲记一直放在床头,发下那个“这个月看不完就是小狗”的毒誓后,也没多大进展。于是我开始怀念那个时间过得很慢的从前,却猛然发现,所谓的“慢”,是在人的心态上。你可以把自己的心放慢,那么,即使生活节奏很快,也能“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很喜欢周云蓬说的两段话:
“曾经有那样的生活,有人水路旱路地走上一个月,探望远房的老友;或者,盼着一封信,日复一日地在街口等邮差;除夕夜,守在柴锅旁,炖着的蹄膀咕嘟嘟地几个小时了还没出锅;在草原上,和哈萨克族人弹琴唱歌,所有的歌都是一首歌,日升月落,草原辽阔,时间无处流淌。”
“生命除了死亡还需要休息,思考需要一个菩提树下的坐垫,梦想要求一张安居的床。普通人渴望看得见摸得着能给自身带来幸福的GDP,它可以增长得慢一点,它应该学习一棵树怎样生长。园丁欣喜早晨的枝头多了一枝小花,果农目睹果子由青转红,地球引领着春夏秋冬缓步走过,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们耐心等,幸福可以来得慢一些,只要它是真的。”
这两句话,不仅更好地诠释了“从前慢”,而且告诉我们,生命除了死亡还需要有休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试着让自己“慢”下来,把一切看淡些,才可以更好地体会生活带给我们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