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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蛾子绕着黄色的灯泡打转,习惯了追随阳光,只是没想到会死!
一台只有两只叶片的电风扇吱呀地转着,热风不停地吹拂着进入梦乡的二狗。每个月总有几天,二狗会被他妈扔到大姐的床上。二狗他妈的解释每次都是一样:今天你爸有点累,二狗今天睡你这,别吵着你爸了!而每次二狗在她姐床上醒来都会哭上好一阵子,感觉被他妈的抛弃了,更害怕大姐摘掉他的小鸡鸡。
洗干净晚餐的碗筷,为牛栏里的老黄牛准备些干稻草,再洗净身子,要花费掉一两个小时。洗澡意味着大姐一日活动接近尾声,温热的水在大姐身上流动,从湿漉漉的头发开始,滑过突兀的肩胛骨,滑过越发隆起的胸脯,滑过紧致的臀部,滑向潮湿的地面。褪去一日的疲乏,朗月星空,清爽的身子,踏着轻快的步伐,对大姐桃红来说,生活突然间变得又有了盼头,如一日终结后痛快地洗个澡。
二狗睡得正酣。大姐看见二狗又睡到了自己床上,没有太惊讶,只顾照着圆镜梳头发。圆镜少了一角,被二狗敲了去照太阳。看着少了一角的圆镜,桃红恨不得拧青二狗的屁股。
睡觉前,大姐会在电风扇前吹干头发。头发随风摆动,桃红有些木讷的傻傻地看着绯红脸蛋熟睡的二狗。半刻钟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从脏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塑料管,是她从二狗衣服的口袋找到的那支塑料管。
这支塑料管有着银色的金属光泽,中间有条缝。桃红下意识地从缝的两端往外拉,塑料管竟然开了,她无比欣喜地拿着塑料管在黄色的灯光下把玩起来。她发现塑料管的一端还可以旋转,只要旋转,管子里的东西就可以往外冒。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支口红,就是电视里漂亮女人用来抹嘴的东西。桃红家没有电视,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还是她在秀春家黑白电视中看来的。
桃红迫不及待地坐回圆镜前,学着黑白电视里漂亮女人的姿势,有模有样的把红色抹在嘴唇上,只是抹得有点着急,嘴角多了些红,如同溢出了血珠被擦过后的效果。桃红搜出抽屉里被废弃的初一历史书,从书页上撕下一个角,轻轻地摩擦着嘴角。不料,那抹红的印子在擦过后,更加凌乱地向周围延伸,没有方向。她只好装来一碗水,把多余的红和红的印子洗掉。
对着圆镜,桃红不住地审视着自己的红唇,仿佛整个世界在那时那刻都只属于那抹红唇。她还不时地抿抿嘴,抿嘴的那刻,心安理得地感觉到自己是个女人,不仅仅是放牛娃,不仅仅只能洗衣洗碗干农活。可惜,她没有黑白电视里漂亮女人穿的漂亮衣服,她穿的是肥大的短裤和买饲料送的短袖衫,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但看着镜子里的红唇,她又是欢喜的,毕竟,现在她有一支口红,即便是二狗捡回来的。
桃红在二狗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留下了淡淡的红印。此后,她含着一丝泪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