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与劫》插队的第四篇,脑洞来源于昨天看到的一篇新闻。三观不正预警,重口味预警,文笔超烂预警,一切与现实中的人物无关,恶俗狗血,看开头就能猜到结尾,慎读,轻喷。
听到青年失踪的消息,是我从外地采风回来的那天下午,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红油小面,就被报社值班的同事一通电话叫了过去。
二十多年前丢过一次的人,如今又丢了,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刻意安排。
回到报社一看,来的人我还有印象,是那人的姐姐。说是他姐,其实也不是亲姐,他情况有点儿特殊,是小时候被拐卖到现在的家里的。今天找上我的是这家排行老末的闺女,再往上数他还有四个姐,不过因为年龄差距大,她们又嫁人离家得早,彼此感情很淡,去年采访青年寻亲事件的时候也没露过面。
我把快被各种文件埋起来的办公桌扒拉出一块空地,拿出笔和备忘录,然后请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脸颊上两抹酡红,扎在脑后的头发揉得散乱,表情与其说是惶急不如说是懵然。她向我喃喃叙述事情的原委,过程中目光望向前上方的某点,双眼时不时因为干涩而眨动,两手不停地相互搓着。
她说弟弟三天前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出门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手机、社交账号也联系不上。昨天她去派出所报警,虽然立了案,但人家跟她说别太着急,都是成年人了,说不定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呢?警察还说目前人手比较紧张,只能帮她查查号码来源,结果发现是张不记名的电话卡,现在小摊儿、烟酒铺还有在卖的那种。
“你说都这儿样大的人咧,咋还说找不到就找不到,弄得老娘老头儿毛急火燎的,让全家都记叨。”
我只能挑着宽心的话安慰她,说青年可能是找他在乡下的亲姐去了,那儿信号不好,电话可能接不到。我告诉她自己这两天休假可以替她跑一趟找找,要是找不着回来就在报上登个寻人启事,我们是市里发行量最大的报纸,这样要不了多久大街小巷的人就全知道了。
听了这话,她对我感激涕零,说两个多月后她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一定请我过去,她们全家都要好好谢谢我。
我嘴上说着真的不用,心里感慨,羡慕青年有这么多关心他、爱他的家人。
初识他是因为一篇报道,那时他姐寻亲的故事在我们地方上引起了一场小小的轰动,我自认看惯人情冷暖,却还是为这份感人至深的亲情而动容。
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女孩儿家住在隔壁市的偏远村镇,家里人都在矿上工作,小时候弟弟被人贩子拐走了,父母找了好几年也没找着,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双双崩溃自杀。但是她也没有放弃寻找弟弟,又过了十几年,最终利用公安局的失踪人员信息系统和DNA鉴定姐弟相认,得偿夙愿。没想到的是,她弟弟的新家就在百十多里外的城市,却让她们二十余年来几次失之交臂。
我接到报社的任务,来到她家里采访她和跟她一起回乡祭祖的弟弟。
那天她一身乡土打扮,但很整洁干净,柔顺光滑的长发梳成马尾,脸上没有化妆,素白清秀,一双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待人接物很是大方。她弟弟则是典型的城市青年形象,性格温和,有些腼腆。
她招待我进门,端来点心茶水,三人围坐在一起聊天。
她家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桌,四张椅子,墙角立着衣架,除此之外连个柜子电视也没有。我注意到桌子上靠墙摆着一块硬纸板做成的牌子,上面用彩色卡纸拼贴着“等你回家”四个大字,稚拙的手工仿佛小学生的课余作品,大概是寻亲时为了宣传而用。唯一的亮点在于“家”字最上面是一片树叶形状的贴纸,看起来有点儿可爱。
因为我提出的问题,她回忆起艰辛的童年:“弟弟丢了那年我才四岁吧,大人发了疯似地找,家里的事儿也不管了,就是天天哭。我爸有一段时间老喝酒,人都没有清醒的时候。我妈也每天浑浑噩噩的,不好好搭理人,总念叨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弟弟,咋没把他看好,咋就把人丢了呢?”
“直到有一天,我爸夜里回家,我妈就把我轰到外屋去玩。然后没过多大一会儿,我就听见一声巨响,房子都在摇,我吓得赶紧跑进去看,发现俩人儿都炸成碎的了。”
她谈论沉重话题的平静口气让我佩服起这个女孩儿是有多么地坚强。
接触中,我察觉到她是我们记者最喜欢的那种非常上道的人,很能聊,头脑清晰,又真挚,能调动起别人的情绪。
看见弟弟一直沉默着,她就主动发问:“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小伙子挠挠头:“挺好的,那边的父母一直对我很好。”
他姐扬头淡淡微笑:“那就好。”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问她:“既然你那时候还小,都不太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弟弟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找到他呢?”
她说:“只有弟弟在,家才在。”
我觉得她说这句话时可能有些激动了,毕竟除了弟弟还有一位和她相依为命的外婆,但这种深情,读者会喜欢的。
为了写成这份报道,后来我又走访了一些地方,其中就包括为她们姐弟俩做DNA鉴定的机构。这个故事里最值得一提的部分就是姐姐力排众议、坚持要挖开父母的坟墓,起棺采集DNA,最后经过检验确实和弟弟的样本相符。
我问鉴定中心的咨询人员:“人都死了十几年了,从剩的那点儿骨头和牙齿上能提到DNA吗?”
工作人员说:“可以的,DNA分子结构比较稳定,在自然环境下虽然会缓慢变性,但犯罪和亲子鉴定需要的样本质量不高,上百年的残骸都能符合要求。”
我又问:“那她为什么不用自己的DNA测呢?我听有人说,孩子会获得母亲的一半基因和父亲的一半基因,会不会恰好两个孩子遗传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那人笑了:“每个人有成千上万个基因,就算是染色体也有23对,且不说有交叉重组,就让你随便抽取两次,每次抓一半儿,你能保证它不带重样儿的吗?不知为啥他姐非说拿父母的DNA测更准,别人怎么解释也不听。”
过了一会儿,他又兀自笑了,说:“也许,她觉着自己是父母捡来的吧。”
总之,姐弟重逢来之不易。此时我躺在床上,满身出远门回来的疲惫,想着明天一定要找到青年,让他给这边家里报个平安,别再让人担心了。
我眼皮打颤,脑子也让睡虫入侵,朦朦胧胧间忆起某次采访一位文学大师,听他说文解字。
“人都说‘家’这个字就是屋子里养了猪,生活安康富足。但在我看来,‘家’那个盖子更像是一座坟茔,底下是绵延的根系,意喻祖辈,而上头那一点儿是存世的子孙。一个家,埋在下面的远比露在上面的多,或许,在很多人观念里也更重要。”
强烈的睡意袭来,黑暗包裹了我。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来到长途汽车站,倒了三趟大巴,终于在正午刚过时赶到了上回拜访的小村庄。
我来到那位姐姐家,看见院门没锁,进去之后,却发现家里根本没人。一问邻居才知道,他姐自从在市里上了大学又找了份工作后就很少回来了,房子就这样一直空着。
他们劝我再等等,因为前两天好像听见那院子里有动静有光亮,可能人回来了又出去了也说不定。不过来一趟也不打招呼,倒是挺奇怪的。
我就又折回去,扒着窗子向里望。屋中桌子椅子都没有动,连那块纸牌也还摆在那里,只是树叶状的贴纸从原处掉落,又粘挂在下面一段翘起的卡纸上。
我恍然,叹息。
落叶归根,没必要再去找他了。
写这个让我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就是一座垃圾场。Oh, I’m so sick. 哈哈昨天和室友聊起我的脑洞,她说除了为复仇也可能是为了器官啊,真的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