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乙
壹
月亮撒下冷冷的清光，柔和的披在一座座坟头上，更显阴森，小耗子麻杆子似的双腿颤巍巍的抖个不停，晚上的墓地竟这么可怕。
不禁心下懊悔，早知道宁可打光棍也不来盗墓了！只怪自己爹妈死得早，害他没钱娶媳妇！
突然，一只手也在他肩上一拍“嘿”声音空灵而调皮。
小耗子懵了：“是谁？”
他瞥见一只细瘦惨白的小手静静地搭在他肩膀上！腿哆嗦的更厉害了。
“鬼啊”他惨叫一声，拼命往前跑。
只是没想到他一抬脚就被丢在地上的锄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太好玩了，太好玩了……”身后，声音清脆如泉，空灵如梦。
小耗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转头，一个穿红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拍掌欢笑……
贰
她的脸突然凑到小耗子面前，脸对脸、眼对眼、鼻对鼻。
“喂，你叫什么名字，你带我玩好不好？”
小耗子闻言直往后蹭了蹭，方看清了对方。
娇小可爱的身材，红得诡异的衣裳，精致小巧的五官，配上一双大而黑乌乌的眼睛……活着时应该很可爱。
小耗子心有余悸，嘴依然很皮。
“你叫什么名字？”
“嘻嘻，我叫水灵儿，你带我玩好不好？”
小耗子想，水灵儿，活着时是很水灵儿，现在嘛，是一点都不水灵儿了。
“我在下面待的无聊，缠着王伯伯陪我上来玩，他却说他要睡觉，不陪我，正好你来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无聊，所以才来陪我玩的？”
小耗子刚想反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你刚才说王伯伯？”
“对呀，这个就是王伯伯的家，那边是李婶娘、那个是张公、那个乔姐姐、那个是……”
“等等等，你们都认识？那他们没出来？”小耗子提着胆环顾四周。
“唉，他们才懒得出来呢，真是一个比一个懒，王伯伯说‘活着的时候都操劳了一辈子，死了死了，好不容易能安安稳稳地睡个舒服觉，不去不去！........’
水灵儿模仿着他们的口气，一会儿老气横秋，一会儿又是书生口气，一会儿又是大家闺秀……俨然一只戏精。
小耗子终于放下戒备，合着初次盗墓就遇见了一个缺心眼的小女鬼。
小耗子拍拍屁股起身，正要走“对了，那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他们都知道？”
“当然知道啊！他们说：‘是个笨贼，不妨事，睡觉要紧！’
“啊？哦……”不说了，回家睡觉，睡觉要紧。
叁
桌边，小耗子手支下巴，对着空碗不住长叹。
他听见还有一个声音学着他叹气，这声音好熟悉！
他一个激灵从凳上跌下：“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知道人吓人，不，鬼吓人吓死人啊！”
“我一直在这儿呀，昨晚你在前跑，我在后面追，我还没追够！你就跑到这里倒头就睡，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一点都不好玩。”
“你，你一直跟着我？那你，你昨晚……”。
他看着他那风雨飘摇的土炕，一炕烂褥歪七扭八，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不敢想啊……
“你干嘛对着这个破碗叹气呢！”
小耗子心里直骂，鬼当久了不知道人饿了要吃饭？
他忍着气儿地答道：“饿了，知道什么是饿了吗？”
水灵儿懵懵懂懂点头，饿是什么感觉，做鬼一千年，早忘了，但她想起王伯伯说的话，有点儿懂了。
“你是人，人要吃饭的，王伯伯说人可麻烦了，他们会饿，饿了就要吃饭，只有吃了饭才能活下去……”水灵儿说的一板一眼的。
说着她坐下来，“那咱们吃什么呀？”
“吃什么？有钱什么都能吃，没钱什么都没得吃！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个钱字。”
水灵儿歪头思考着，从袖里摸出一个上等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玉戒指“这个是钱吗？”
人生第一次，小耗子乱了套，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水灵儿觉得他大概是开心，便讨好道：“我墓里还有很多这个东西，比这个大多了，还有很多金子、g'fu'v'h'y珠钗，还有……”
墓地，水灵儿一趟又一趟，大包小包地各种金银珠宝、玉器古玩交给小耗子，小耗子瞠目“你墓里有这么多陪葬？”
水灵儿指道：“这小堆是我的，这大堆是王伯伯的，这堆是张公子的，这个是……”
“停停停！”管他三七二十几，全带上快溜吧，万一那帮笨鬼反悔了怎么办。
小耗子不再是小耗子了，他成了远近闻名的耗爷！
肆
小耗子是不是该娶媳妇了？不，穷人才娶媳妇，有钱人顶多三妻四妾，而他这种等级的从来不需要娶！
他买下了整个花月楼！
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姑娘们，此刻，唾手可得。
小耗子也不再机灵，那是穷人的生存智慧，他这种级别需要的是——招摇！
他是鸡群里独立的鹤，他是众星追捧的月，他是万目所瞩的金灿灿的靶儿！
小耗子醉了：那一张张谄媚的脸怎地那般可爱？那一句句话奉承的话怎地那么动听？那一桩桩鞍前马后的举止怎地如此讨喜？
不，还有一个不得意——水灵儿。
紫绡帐内，他正与花魁姑娘忙得热乎，水灵儿突然闯进来，说要去看荧火虫，要他陪她去。
他让水灵儿先出去，但水灵儿就站那瞪着眼看他，他顿时没了兴致，他永远拗不过她。
他跟着水灵儿来到郊外林间，果然星光点点浮动，却是一番自然美景，水灵儿高兴地与萤火虫共舞起来，宛若林间精灵。
小耗子不觉地看痴了，随即他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你疯了吗？她可是鬼！”
伍
水灵儿三番四次打断小耗子的好事，惹得小耗子很是不满。
“我说，你是不是想一直跟着我玩儿？”水灵儿点头。
“人鬼殊途，想长久在一起，终违天道，我倒有一招，可促你心愿，想不想听？”水灵儿点头。
“你收拾收拾回去投胎，待你来世，咱俩也能做个恩爱夫妻，长长久久，可好？”
“夫妻就可以长长久久了吗？你答应我要和我做夫妻吗？不论千难万阻？”水灵儿认真道。
“我保证等你长大就娶你，如有反悔，我，我……”他可不想被天打雷劈，虽然只是嘴上随便这么一说，但也不能自己诅咒自己。
水灵儿严肃了，“好，我这就去投胎转世，你莫忘我，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水灵儿信了小耗子的话，去投胎了。
可投胎又不是复生，怎么可能记得？小耗子解脱了。
陆
然而，他的心背叛了他。
仙姿玉骨，他没了兴致。海味山珍，他没了味口。美酒佳酿，他没了醉意。
他怀念水灵儿小手冰冷的触感，他怀念水灵儿身体阴冷的气息，他怀念水灵儿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当初那般厌恶，此刻，为何却如此怀念？
茫然四顾，倩影无存“投胎好啊……”
十五年流光转逝，往日的招摇少年已稳重而立。
这日，他独行街上，忽听前方一阵喧嚣。
“抓住她，快抓住她，别让新娘子跑了……”
抬头，一团火红与他撞个满怀“对不起，对不起……”
他愣怔了半响追上去，拉她躲进深巷。
“喂，你干嘛救我？”
“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
“算了算了，我原谅你了，不过你得带我去玩，钱嘛，我这有枚玉戒指，够花费了。”
故物证见，故人无疑。
“不才尚有点积蓄，愿为姑娘出资，以赔不是，至于这枚玉戒指还请姑娘仔细收好。”
说完，两人朝那繁华笙歌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