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素的火,并不是件好事。
如果一个人成名,早就应当如此了。可偏偏是现在,一个人人都书写着梦想的年代,一个人人都努力着企图改变的时代。
范雨素这个名字,第一念头让我想到了萧红的一句话,人是长大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打上标签的人,就总想着撕掉身上一层皮。她是一个农村妇女,但不无知。她读书写作,也自叙。
自叙火了,我是范雨素。
范雨素写,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
她为什么火?她应不应该火?从她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什么?人们关注的焦点以及搏人眼球的卖点在哪里?
现如今,变化无常的吃瓜群众意见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多,该是为这种命运的不屈而感动,还是对这种坚守自我的赞赏,更多的是希望社会、希望文艺创作多一股清流?
有三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古老的信念正日益失去它们的影响力,它们不再像过去那样,能够形成当下的短暂意见。普遍信念的衰微,为一大堆既无过去亦无未来的偶然意见清理了场地。
第二个原因是,群体的力量正与日俱增,这股力量受到的制衡越来越少。观念的极端易变性——我们已经看到,群体的观念尤其如此——可以畅通无阻地表现出来。
第三个原因是新闻媒体最近的发展,通过媒体的作用,各种截然相反的意见被连续不断地带到民众的面前,吸引他们的关注。每一种个别意见可能导致的暗示很快就被相反性质的暗示所消灭。结果是,没有一种意见成功地得普及,它们的存在全都是昙花一现。现如今,一种意见还没来得及得到足够广泛的接受而成为普遍意见,便已寿终正寝。
随着自媒体时代的来临,使群体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信仰的缺失也使这些声音更佳畅所欲言,更有些极端性声音带动舆论。群体力量的强大,不同的声音不断碰撞不断消亡,并不能形成一个被广为认同的观念。
在过去,而且是在并不遥远的过去,政府的行动及几个作家和少数报纸的影响,构成了公共舆论真正的反映者。而今天,作家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影响力,报纸只是迎合民意。至于政治家,他们非但引导不了舆论,反而只能跟在舆论后面追之唯恐不及。
今天没有一家报纸阔气到足以允许它的撰稿人传播自己的个人观点,他们更加急于的去迎合群体的需要。而且,对于那些只想得到消息和娱乐、而怀疑一切经过思考的断言的读者来说,这样的观点也没什么分量。就连批评家也不再能够确信一本书或一出戏的成功。
人民群众确实需要范雨素这类的模范人物。范雨素不是心头肉,是被剜掉那块疤。如今疤痕露于人前,人们从麻木中似觉清醒,原来这世间真有如此甘守自知的女子,这个时代的追寻与变迁,不就是她的微小不值一提的一度年华。偏偏被人发现,被人放大,所有支离破碎的情节都变得传奇起来。
从余秀华到范雨素,等待的时间长吗?久吗?
写作对于她们,对于写作者而言,不过是争取说话的自由而已,从来不用去炫耀什么学问。嘤其鸣兮,求其友声。友声可远在千里之外,也可远在数十百年之后。
真正的大家是不去争什么名利的。他们做自己的事情,沉在自己的世界,即使外界打压,他们也会用自己的方式维护自己的一片天地。这片天地被世人发现和惊叹时,就被赋予了名气,可是,名气对于他们,有什么用呢?那依旧是他自己的天地,即使发现却也走不进去,他们依然可以自娱自乐。所谓的名利,不过是世人俗人的追逐罢了。当然,若想在这个社会如鱼得水,自然少不了这种的追逐,但也是浮躁的根源。
阿牛接了个剧本让我写,说到要捞他一笔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活我接不了,悻然退信。还有人问我,不写武侠了,是要退出江湖?曾经确是急功近利的我,如今怎样真说不好。
我只说过要像一个诗人那样活着,不谙权欲,不醉红尘。是曰:携清风以御秋色,上九天同揽明月。而随落木归故里,齐下大荒觅自由。
今夜我侄子出生了,不叫雨素,名唤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