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 我六岁,妈妈带着我 特别决绝的离开了整日酗酒的爸爸,虽然那时候我只是个小屁孩,但我却感觉我的人生就要重新开始了,嗯,好的开始。所以我开始感谢那个勇敢的女人,是她带给我的新生,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小村庄。
换了座城市,我乖乖的上学,放学早会在门口等妈妈下班,不会耍泼 ,我过早的成长了起来,六岁的我 ,过早的明白,听话的孩子有糖吃,至此,我失去了同龄人任性,娇纵的特权,一本正经 像个小大人,我只是不想成为妈妈的累赘,尽管后来我还是她的累赘。我讨厌贫穷和累赘这两个词。
其实日子还是开心的,妈妈开工资的时候会给我买衣服,好看的头绳,会拉着我的手,满足我的心愿,我尽量去忽视她疲惫的面容,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我唯一能回报她的就是一张一张的奖状,我知道,她放弃了曾经那么爱的男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人无法让我接受正常的教育,而她,不想过早的毁了我,对此 ,多年后我仍然感激不尽。
日子过得很平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但我知道她并不开心,因为她也需要人照顾保护,但现在因为我,她只能咬牙坚持,她总说,我是一只股票,她认为我很有前途,嗯,我当然不会让她失望啊。
她会因为我被小朋友欺负了,而去帮我报仇,会在我考第一的时候开心的流眼泪,会在睡觉的时候紧紧的抱着我,她说,我是她昏暗的日子里,难得一见的阳光,很奇怪,我并不觉得有压力,因为我觉得理所应当,将来我就要让她依靠,我会越来越强大,然后像她保护我那样去保护她,因为这个信念,我开始觉得努力生活是件很热血的事情。她是我所有力量的源泉。
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持续了两年,迫于家里人的压力,妈妈再嫁,噩梦的开始。
新爸爸是个很刁钻很小气的人,会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打我骂我,他觉得我是个拖油瓶,他因为喜欢妈妈而娶她,但他并不喜欢我,接受我只是迫于无奈,所以他不断的折磨我,此年我12岁,内心老成的像30岁,我看穿了他那些幼稚的把戏,想过离开,不想让妈妈为难,但妈妈不准我有那种念头,她说她会保护我。我又一次成为了她的累赘。
那时候,我经常会想自杀,真的,是真的生无可恋,新爸爸的把戏深深地折磨着我,真的是要挺不下去了,但一边我又看见妈妈为我做的种种,我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我仍然按部就班的上学,嗯,苟延残喘。
14岁,妈妈开始上班,我的人生才算好过,经济独立意味着比较有话语权,更直白点来说,我不用新爸爸的钱,妈妈给我钱,自然也就不那么受气了,我开始过上还算好的生活。我比较容易满足。
妈妈开始信奉女孩要富养的观点,给我零花钱,领我去坐头发,我开始感觉自己像个小公主,整个人变得有自信,学会了微笑,学会了交朋友。不再是一座孤岛,我很感谢妈妈,她又一次拯救了我。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而妈妈是离我最近的原木,救我一命。
就这样日子很平静的过了几年,我开始上高中,大学,学会了与这个世界和平共处,妈妈也不段满足我的物质需求,她说她亏欠我太多,每次她这样讲我都会说,其实是我亏欠她更多,我一直觉得我是她的累赘,她说不是,我是她的动力。那一瞬间,心口有股暖流,真的,我们是互相依偎的大树,谁都离不开谁,我感觉到她是需要我的,这个认知让我很满足,原来我并不仅仅只是个累赘。
我的成长速度与她的衰老速度成正比,在大学,比赛拿了名次会告诉她。成功的竞选到了部长也会告诉她,我的每一点成就都会告诉她。关于未来的打算也会跟她讲,因为关于未来全都与她息息相关。
彼时,我已经成功蜕变,变成了一个熠熠发光的大姑娘,我的未来明亮了起来。而我的所有改变,她功不可没,是她成就了我。从某种程度来讲,她是我人生的导师给我带来了很多积极的东西,真的万分感谢。
但在我越来越优秀的时候,我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衰老,猝不及防,我害怕,甚至不敢面对,我会经常打电话给她询问她的近况,她却总是敷衍我,她怕我担心,怕我因为她而影响我的生活,但她却并不明白,没了她,我的努力也是没有价值的。
那天周末,我还在睡觉,很意外妈妈给我打电话,但一接听确是爸爸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沧桑,他说,妈妈病了,让我回去看看,那一瞬间我就哭了,虽然我知道可能没事,可我就是……害怕
七个小时的车程,到医院我看到的她特别虚弱,我无法与那个能陪我逛一天街的女人联系在一块,她看到我,就笑了,说好长时间没见我,终于是见着了,还亲了亲我的手,问我会不会耽误我上课,我摇摇头说没有,她说那就好。然后特别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我特别害怕她会离开我。
在我回去的第二天,医生过来跟我说了妈妈的情况,总得意思就是,妈妈摔倒时后脑有个小骨头摔裂了,脱落的小骨头压住了总神经中枢,导致脖子以下没有知觉,呼吸也受影响,偏偏还手术不了,也就是说,只能等着所有的神经坏死,所有的器官坏死,整个人也就结束了,听完医生的话,我感觉到了绝望。外面明明风和日丽,我却觉得眼前一片黑,生活对我太残忍了。
情况并没有预期那么好,才两天妈妈的身体状况就越来越不好,意识会模糊,在她清醒的时候,她总会笑着看我,她说,我真好看,终于把我护大了,她说,真遗憾,没机会看我穿婚纱的样子,也不知道我嫁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她说她这一生做过很多错事,唯有保护我栽培我这件事做的最靠谱。而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上天真残忍,我仅剩的这点温暖也要带走。
3月2日11.:40那个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改变了我的女人,还是离开我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哭的头昏脑涨,难过的无法形容,说好的我结婚她会为我准备,说好的,她会打扮美美的参加我的婚礼,说好的她会陪我很久很久,但都食言了。
可我不怪她,这辈子生了我,她太累了,人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换我护她一世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