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生活的碎片》序
范国强
岁末年初，我市青年业余作家叶子的散文集《生活的碎片》即将出版了，这是他继中短篇小说集《行走的爱情》和《失落的天堂》之后出版的第三本书。三年三本书，足见其勤奋和不易，亦足见其对文学的热爱和执着。
受叶子之托，他要我为这本集子的出版写几句话，我花了十几个晚上的时间，认真地拜读完了这本厚厚的文稿。此前我对叶子的散文很少接触，这次读后却多有感触，从中我读出了一股浓浓的真情。
众所周知，散文是由真情作为支撑的，任何虚情矫情伪情滥情都会危及散文的生命。散文无论是写自己写他人写感受写见识，都是在写流动着的生活，流动着的思绪与情感。好的散文具有许多基本因素，但首要的一点是要有情感的因素。只有具有真情实感的散文，才能引导读者把文章读下去并感动读者。散文的内质因素有抒情、达理、明智、生趣等，美文就是这诸种因素的黄金组合。并不是每个作家的每篇散文都能达到这种境界，但只要达到了其中一点，这文章就立住了足。我以为，叶子的许多散文已具备了这些内质因素，尤其在真情的抒发上能给读者以较深的感染。
亲人历来是散文作家描写的重点对象，叶子自然也不例外。这本集子中写亲人的散文占了相当的篇幅，我尤为看重的是他写父母和儿子的篇什，其中写到父母的就有十数篇，写到儿子的也有八篇。这些散文基本上都是直抒和白描，没有华丽辞藻堆砌，但读来却令人感到温暖。叶子无疑是一个孝子，这在他的《没有不是的父母》、《请为我们的父母骄傲》等文章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始终充满感恩的心写他们。如他在开篇《我的母亲》中这样写到始终关心着他的母亲：“多少年来，不曾见母亲添置一件新衣，穿的总是那些发白的衣服，补丁挨着补丁。她晴天出工赚工分，晚上在灯下纺纱织布，陪着我做作业温习功课。闲下来的时候，给我讲古人励志读书的故事，讲做人的道理。”“一次次离别，一次次远行，都是母亲为我准备行囊。每次远行，在送别的时候，都少不了母亲的叮咛和嘱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常常让我热泪盈眶。”《母亲的布鞋》则从一个侧面写出了母亲的善良能干和善结人缘：“阳光下，母亲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滚着鞋边，是那样认真，那样专注，那样慈祥。街坊邻居的老太太们也争相效仿，在一针一线中雕刻着晚年的幸福时光。”这些描述虽都平实无华，但却令人感动。在写父亲的散文中，《父亲》一文极像是给父亲立了一个小传，一个深明大义、敢于担当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叶子出于对父亲的钦佩这样说：“长大了一定要像他一样做一个有责任心、敢担当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在《给儿子的信》中同样也这样希望儿子：“最终成为一名顶天立地、敢于担当的真正男子汉。”好的品德也是需要传承的，散文的作用理当是在无声的叙述中传播这些好的品德，叶子的散文无疑是做到了这一点。《父亲眼中的幸福》也是很感人的一篇，作者在文章中说到父亲的诸多幸福，结尾笔锋一转：“父亲需要的不仅仅是在外人看来物质上的享受，他要的是和儿女们心与心的交流，要的是儿女们嘘寒问暖的问候。此时我才明白，父亲眼中的幸福是什么。”由此作者领悟到：“我想，在今后的生活中，不管自己有多忙，一定要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父亲，和他聊聊天，听一听他的心声。”这些既抒情又达理的文字颇能打动读者并引起读者的共鸣。
同许多同时代人一样，叶子也仅生了一个孩子。他对独生子的感情，在文章中流露得很充分。在他写儿子的几篇散文中，他如实记述了儿子成长的历程和他当时的切身感受，身为父亲的叶子这些深情的回忆文字对儿子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精神礼物。儿子要去武校住读前的那天凌晨，叶子是这样描写的：“那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在客厅里默默地来回走动。以前儿子在身边还不觉得，有时还嫌他闹人，现在他要离开了，突然就觉得像少了什么，不禁黯然神伤起来。我轻轻地来到儿子的房间，走到他的床前，生怕动作太大把他吵醒了，静静地看着他。稚气未脱的儿子在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这小子一定是在做好梦呢，我舒心地笑了。”“我就这样站在儿子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一直到天亮。”读到这里，读者不能不为这种父子至情而深受感动，也会情不自禁想到鲁迅的“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的诗句，身为人父的舐犊之情在叶子笔下是那样栩栩如生。
由文及人，从叶子的散文中不难窥见到他心地的善良。叶子的善良，体现在他总记得别人的好，不论是亲人还是友人，抑或是别的什么人。在《想念祖母》中，他诚挚地写道：“我的启蒙老师则是我的祖母。我从几岁的时候就和祖母睡在一起，一直到十多岁上中学的时候才分开。从小祖母就和我讲二十四孝的故事，讲古人勤奋读书的典故，告诉我做人的道理。于是我知道了孟钟哭竹，知道了凿壁偷光，知道了做人要实实在在本本分分。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铭记着祖母的话，规规矩矩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在《家有贤妻》中，他对与自己相濡以沫相依为命十八年的妻子，始终是以一种赞扬感谢的口吻在述说，即使是带戏谑的话里也是充满着爱怜感恩和永不嫌弃的意味在内。叶子的善良，还体现在他总在牵挂和担忧那些曾在他的生活中出现并帮助过他的人，不论是《收破烂的三叔》还是《蓉儿》，不论是《刘拐子》还是《小山东》，还有《矿山人物》中的刘胖子和张大妈，《未曾远去的身影》里的少年时的朋友世界，《感叹生命之旅》中那位猝然而逝的同事小柯，他都以充满深情的笔触写到他们的好。叶子长年生活在基层，这就使他能够接近许多普通人，他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知道他们的艰难苦楚。他用笔写他们的好，就是意在让读者领悟到人性的美，为这些小人物而讴歌。
热爱生活，是叶子这本散文集子里无处不在时时荡漾着的一种浓烈的情怀。叶子的人生之路并不平坦。他长年生活并工作在矿山，我也曾有过多年在矿山生活和工作的经历，我知道在那里生活和工作是相当艰苦的。但他却知足常乐，他对生活的热爱并不是那些追求舒适的人们所能体会得到的。有哲人曾说美在生活中无处不在，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发现。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发现和体会到这种美。叶子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能写出那么多弘扬真善美的东西，既说明他真正热爱生活，也说明他是一个真正的有心人。热爱生活赋予了叶子取之不尽写之不绝的创作灵感，只要发现生活中一点好东西，他都能感受于心而诉之以笔。所以他的笔下总有写不完的文章，说不完的故事。平凡生活里哪怕是一点一滴的凡人小事，在他的笔下都是那么充满感情。像有绿的阳台、铜草花、仙人掌、矿山的雨，这些在常人看来都司空见惯的事物，都是叶子笔下充满人情味的素材。值得一提的是，叶子充满着感情写的这些东西，即使是一些艰苦的人生经历，但丝毫不让人感到有诉苦的成分，而使人悟到是哺育他成长的营养。这或许是叶子无意之间通过他的散文所给读者最宝贵的启示吧。
毋庸讳言，叶子这本散文集子还存在着不足，如从整体来看思想深度还不够和文字锤炼还不够。王国维说过“散文易学而难工”，还应在散文的艺术含量和文化意蕴上多下些功夫。可喜的是叶子还很年轻，文学道路正长，相信在他不倦的追求和不辍的努力之下，他的文学之路一定会越走越宽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