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正月十一日,北周立皇子宇文阐为鲁王。
正月十二日,北周主宇文赟东巡,任命许公宇文善为大宗伯。
正月二十六日,宇文赟抵达洛阳;立鲁王宇文阐为皇太子。
3、
二月二日,陈帝陈顼亲耕天子藉田。
4、
北周下诏,以洛阳为东京;征发山东诸州兵修建洛阳宫,每天在工地上的保持有四万人。将相州六府迁到洛阳。
5、
北周徐州总管王轨,听闻郑译掌权用事,自知将要大祸临头,对身边亲信说:“我当年在先朝,确实是向先帝献过社稷至计(指更换太子)。今日之事,应该知道会怎样了。此州控带淮南,邻接强寇,如果要为自己考虑,易如反掌。但忠义之节,不可亏违,更何况蒙受先帝厚恩,岂可因为获罪于嗣主,就忘记了呢!我只能在这里等死,希望千载之后,后人能知道我的心吧!”
北周主宇文赟从容问郑译说:“我脚上的棍伤,是谁造成的?”回答说:“事由乌丸轨(王轨赐姓乌丸,所以叫乌丸轨)、宇文孝伯。”然后说起王轨当初捋着宇文邕胡须说太子不好的事。宇文赟派内史杜庆信到徐州去杀王轨,元岩不肯在诏书上签署。御正中大夫颜之仪极力谏止,宇文赟不听,元岩继续劝谏,脱下头巾,以头叩地,三拜三进。宇文赟说:“你想要跟乌丸轨一党吗?”元岩说:“臣不是要跟他一党,是担心滥诛让天下人失望。”宇文赟怒,让宦官打元岩耳光。王轨于是被处死,元岩也被废黜回家。远近之人,无论知道原因或不知道的,都为王轨流涕。
颜之仪,是颜之推的弟弟。
宇文赟做太子时,上柱国尉迟运为宫正,数次进谏,不用;又与王轨、宇文孝伯、宇文神举等都为高祖宇文邕所亲待,太子怀疑他们都诋毁自己。王轨死后,尉迟运惧怕,私底下对宇文孝伯说:“我们这些人必定不能免祸,为之奈何?”宇文孝伯说:“如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先帝。为臣为子,知道要遭祸,又能去哪里!况且向人效忠,本来就应该为名分大义而死节;进谏而不听,又怎么逃得了一死呢!足下如果为自己人身安全考虑,应该远离。”于是尉迟运请求外放为秦州总管。
又一天,宇文赟以齐王宇文宪的事责备宇文孝伯说:“你知道齐王谋反,为什么不说?”回答:“臣知齐王忠于社稷,为群小所陷害,我说了陛下也不听,所以不说。况且先帝嘱咐微臣,只是让臣辅导陛下。如今谏而不从,实在有负先帝顾托。如果以此为罪,我也甘心。”宇文赟大为羞惭,俯首不语,命他将他带出去,赐死于家。
当时宇文神举为并州刺史,宇文赟遣使到并州,将他毒杀。
尉迟运到了秦州,也忧惧而死。
6、
北周撤回南伐诸军。
7、
突厥佗钵可汗请和于北周,北周主宇文赟以赵王宇文招的女儿为千金公主,嫁给佗钵可汗为妻,并下令逮捕送还高绍义;佗钵可汗不从。
8、
二月二十日,北周宣帝宇文赟传位于太子宇文阐,大赦,改年号为大象,自称天元皇帝,所居住的宫殿称“天台”,冠冕上挂二十四条玉串(皇帝帽子前挂的玉串本来是十二条),车服旗鼓都是之前皇帝的两倍。皇帝宇文阐所居的宫殿称正阳宫,设置纳言、御正、诸卫等官,都与天台一样。尊皇太后为天元皇太后。
天元皇帝宇文赟传位之后,骄侈弥甚,妄自尊大,无所顾惮,国家仪典,随意变更。对臣下自称为“天”、用樽、彝、珪、瓚等礼器作为日常饮食用具。令群臣到天台朝见的,都要先斋戒三日,沐浴清身一日。既然自比为上帝,不愿意群臣跟自己有相同的配置,常身上系着绶带,头戴通天冠,加插金花,悬挂蝉尾,看见侍臣头上有金花、蝉尾,以及王公有绶带的,都令他们除去。不允许人有“天”、“高”、“上”、“大”的称号,官名有犯讳的,全都改掉。又把姓高的改为姓“姜”,九族称高祖的改为“长祖”。又令天下的车都以浑木为轮。禁天下妇人不得施粉黛,除了宫女,全都不许化妆。
每次召侍臣论议,只谈兴造宫殿和变革制度,从来不谈政事。游戏无常,出入不节,羽仪仗卫,晨出夜还,陪侍之官,都不堪忍受。自公卿以下,经常被杖打。每次棍棒打人,都以一百二十棍为一个单位,称为“天杖”,其后又加到二百四十。宫人和宦官也如此,皇后、妃、嫔、御,虽被宠幸,也经常被杖打脊背。于是内外恐怖,人不自安,都求苟且免祸,没有贞固的心志,蹑手蹑脚,大气不敢出,就这样一直熬到宇文赟死亡。
9、
二月二十七日,北周任命越王宇文盛为太保,尉迟迥为大前疑,代王达为大右弼。
二月三十日,把邺城《石经》迁到洛阳。下诏说:“河阳、幽州、相州、豫州、亳州、青州、徐州七总管,都受东京六府管辖。”
三月二十九日,天元皇帝宇文赟回到长安,大陈军伍,身穿铠甲,从青门入城,静帝宇文阐备法驾跟从在后。
夏,四月二日,立妃朱氏为天元帝后。帝后是吴郡人,出身寒微,生下静帝宇文阐,比宇文赟年长十几岁,与宇文赟感情疏远,也不受宠,因为静帝的缘故,特别尊崇她。
四月九日(原文为乙巳日,根据柏杨考据修改),北周主宇文赟在太庙祭祖。四月二十二日,在正武殿设大醮祭神。
五月,制定襄国郡为赵国,济南郡为陈国,武当、安富二郡为越国,上党郡为代国,新野郡为滕国,封邑各一万户;令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到各自封国居住。
随公杨坚私底下对大将军、汝南公宇文庆说:“天元实无积德;看他的相貌,寿命也不长。又,诸籓王微弱,各令他们到自己封国,毫无深根固本之计。这样自剪羽翼,怎么走得远!”宇文庆,是宇文神举的弟弟。
华杉曰:
宇文赟把“高、大、上”都垄断了,以至于天下人都不能姓高。他连当皇帝都觉得不够尊贵了,要当天元皇帝。他这种心态,就是小时候父亲压制得太狠了,现在报复性反弹,要自尊自大。但是,正如杨坚所言:“天元实无积德”,他没有积德,你的力量来源于你自己积的德,不是父亲传给你,就都是你的了。宇文赟哪里懂得这个道理,他就是作死罢了。
不过,在那个危机四伏的猜疑之朝,杨坚居然跟宇文神举如此议论皇帝。宇文宪、宇文孝伯、宇文神举都死了,虽说宇文庆是宇文神举的弟弟,杨坚这种议论,可以说也是非常危险!胡三省评论说,从杨坚说这话来看,他当时心里必无篡位之心。只是后来形势的发展,就把天下送到他跟前了。
未来无法预测,趋势有必然,但最终结果都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