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王宏泰】中篇小说连载(5)


太公和太奶奶听爷爷说不回上海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们开始给爷爷张罗婚事,先是请媒人到金家提亲。又给爷爷准备新房,(说是新房,就是爷爷现在住的那个土墙茅屋的房间。墙的四周用石灰水粉刷一下,隔楼上铺几块木板挡个灰尘,隔个风。请木匠打一张床,二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用红漆刷一刷,摆在房里,就是新房了。)又是准备到金家的财礼。爷爷不好意思要家里出钱,尽自己代回来的钱办这场婚礼。家人帮着操一份心,出一份力,尽份心意就好。

腊月初八,是爷爷的大喜日子。太公杀了两条猪。一条是给金家办酒席的彩礼。一条留着自己家办酒席。

金家和王家,都是大户人家,简单的一摆,两边酒席都各有二三十桌。

做新娘,一生一世只有一回。爷爷为了金花嫁的风光,请了吹鼓手,租了一顶八抬大轿,热热闹闹的把新娘娶过了门。

从此,爷爷把一颗想回上海的心收了回来。天天跟着父亲和兄弟在田地里干活。下雨的时候也练练武功,也教孩子们练一些功夫。

爷爷不但会舞棒弄剑,童子功,轻功,缩骨功等,都非常的厉害。

爷爷说童子功主要是强身健体,回家的初期早晚还练,结婚以后就丢掉不练了。轻功,缩骨功练了两年也丢了。他练轻功的时候,把一块高沿的空坡箕放在地上,沿着坡箕沿跑,坡箕却丝毫不动。没事时,他拿一把铲田埂的板铲,抛到晒场的中间,板铲直立,爷爷一个老鹰腾空的姿势,脚尖轻轻一踮,就轻巧的站到那个铲把上。半蹲着,向后勾起一只脚,两手张开保持平衡,能在铲把上能停留一分多钟。四爷爷的轻功那么好,却佩服的五体投地。

爷爷的缩骨功,不是一般的厉害。无论你用什么样的绳子把他绑起来,或是绑在树上,或是绑在其它的地方,他都能全身而退。家里过年用来蒸糯米做甜酒的饭蒸子,那么小的一个小木桶,套在他的头上,他将两个肩膀缩一缩,收一收,身子一晃一晃,那个小木桶就从头上掉到了脚下。爷爷说练这种功夫是很痛苦的,没有很强的毅力是练不成的。

孩子们见一样,就想学一样,尤其是轻功。爷爷说,那个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练成的,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他教孩子们一个很实用的功夫:板凳功。爷爷常说:“一条板凳走天下”。而且这个功夫,不管是聪明的孩子还是笨一些的孩子都能学会,防身又健体。为了教孩子学板凳功,他给每个小孩做了一条小长板凳。教孩子们时,很有耐心,一点一滴,毫无保留。

我小的时候见过父亲耍过这套功夫。他两只手抓着板凳档子的下方,左拐右拐,上下翻滚,斜档直打,收放自如……我看的目瞪口呆,父亲说,他打的不如爷爷三分之一的自然,快捷。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怕三四个小伙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自从爷爷回家以后,十里八乡接骨疗伤都来找他,爷爷从不收一分钱。说能解别人病痛,是件积德行善的事。接骨疗伤对他来说是件小事。

他把这门医术,全部传授给了他的儿子们。我的父亲还有两个叔伯,一生不知给别人接过多少骨折,疗过多少次伤,也不收一分钱。逢年过节的时候,记着恩情的人,买一些东西来感恩,父亲总是推让一番。不记这份情的人,父亲也从不说什么。

有这门医术,不但能解别人的痛苦,也常为自家人解痛苦。小时侯,不是这个脚扭伤了,就是那个骨错位了,痛得难熬,经父亲的手一摸就好了。不能不佩服。

我的四叔,接骨疗伤,更高一筹。一次他给朋友家帮忙,回家晚了。天黑路滑,掉进了一条沟里。把大腿骨摔断了三截,中间一节摔成不规则的三瓣。同伴把他背回家后,他坐在床上,忍着剧烈的疼痛,一边摸一边捏一边接。把断了的骨头和捏开的骨片移到原来的位子上,固定包扎好。静养一个多月以后,他撑着拐杖下地走路了。那条伤腿短了一厘米,他把鞋底增高一厘米,走起路来才看不到瘸。在医院里拍片子,医生看到那些被拼起来的骨头,简直不敢相信,只凭手感,不借助任何医疗设备,就能把那些断骨和捏开的不规则的骨头片,拼接的那么完好,真是一双神手。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爷爷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那一年,他36岁。 俗话说,祸不单行。太公头天还在地里收割小麦,第二天早晨喊他吃早饭,人就没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太奶奶因为思念过度,下半年也跟着去了。他俩是这一大家子的梱桶圈,圈断了,这个家也就快散了。

当年又闹了一次蝗灾,粮食紧缺,家里开始闹矛盾。兄弟也各有私心,妯娌嫌奶奶脚小,做事不利索,每天只能烧烧饭,洗洗衣服,外面的农活根本帮不上忙。俗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第二年正月十六那天,他们分家了,爷爷只分得自己房间里的东西。生活用品,牲畜,田地都没有分到。这些共公财产,都是在爷爷回家之前挣下的。他们说:“一个好汉难养三口。”这几年,奶奶因为脚小不能在田地里干活,只有爷爷一个人在外面种田种地,已经占便宜了,就不能再多分东西了。

父母在的时候是一家,繁事父母操心,一碗水端平,一家人有吃有喝,什么都不愁,才有兄弟情深。现在父母去了,又是荒年,兄弟们各有家口,也就顾不得手足之情了。

奶奶坐在床上,一手挪着铺盖,一手揽着三个孩子哭。爷爷什么话也没说,出去了。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第二天天不亮又骑着那匹高头大马走了。

下午回家的时候,那匹马不见了,牵回了一条水牛,牛背上拖着两个大麻袋。一袋装着生活用品和锄头钉耙之类的农具,另一个袋子里装着种子和粮食

兄弟们都在各自的屋里垒起了小灶,单开伙了。

奶奶踮着个小脚,点燃了大锅灶,烧起了他们五口之家的晚饭。这是他们在这个大家庭里的最后一顿饭。

天还没亮,爷爷不知从什么地方借来一辆牛车,搬了两件简单的家俱,桌子椅子和两个柜子,挪一抱稻草铺在牛车上,展开铺盖把三个熟睡的孩子和奶奶抱到车上,扬鞭而去了。

天渐走渐亮,大约走了十多里路,翻山越岭,一路颠簸,来到了一个山丘旁,在一个三间土墙茅屋旁停下。茅屋不大,大概只有六十几个平方米,大门朝南。爷爷说,这房子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他把奶奶从牛车上抱下来,推开茅屋门,奶奶紧跟在后面。堂屋和厨房没有隔墙,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在靠西北的拐角处,有个用泥土垒起的小灶,旁边摆着一担已装满水的水桶。房间没有门。里面靠后墙用砖头码起一个大床,上面担着几块板,已经铺上了厚厚的稻草。

爷爷把三个孩子,在大床上安顿好。从牛车上搬进来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着锅碗瓢盆和一些粮食。爷爷把一口锅按在土灶上,奶奶开始烧她的早饭。爷爷又把桌椅放到堂屋里,两个柜子搬进房间。卸下牛车,牵着牛,扛着一把锄头出去了。

那天奶奶揽着孩子哭的时候,爷爷骑着那头马在这方圆二三十里的地方跑了一个圈。中午他来到这里。这房子里原先住着一个孤老头,爷爷给他接过骨头。路过这个地方,爷爷想进来看看他。推开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到对面村庄一打听,说这位老人已去世一年多了。老人的二亩田地和这三间土房,现已归他侄儿所有。他侄儿就住在对面的村子,这村子叫新屋。爷爷来到新屋,找到他的侄子。说想租他叔叔的三间土房和两亩田地,他的侄子早知道爷爷的为人,就爽快的答应了。当场就签下了契约。爷爷住下来以后,他效仿太公的做法,租下周围所有的荒田荒地,不但白天,有月光的晚上也在抛荒播种,可以说是不分昼夜。不好的年头,别人家没有吃喝,爷爷家的粮食却吃不掉,经常的救济一些苦人家。

有个十六七岁的小乞丐,由于荒年要不到饭,隔两天就到爷爷家讨一顿。后来就不走了,也跟着爷爷下地干活,爷爷见他可怜,就把他收下了。这个小乞丐名字叫有吃。他说他家在江北,家里很穷,常常的饿肚子。娘希望他以后有口饭吃,就叫他有吃。娘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去世了。他是从江北一路讨饭过来的。

这个有吃,头上长着一头的白赖秃子。坐在哪里,两只手就不停的抓。被赖秃子折磨的愁眉苦脸,黄皮骨瘦。爷爷见他受罪,就叫他用温水把白秃屎泡洗掉,秃屎洗掉以后。整个的头上红浠浠的没有头皮,渗着黄水和血水。爷爷把芝麻炒香锤成粉,用蜜糖调匀敷在他头上。油润患去,缓解疼痛,又能将虫子引到芝麻上来,一天换一次,一个星期以后就长了头皮。爷爷又在山上挖一些草药,垂出质水,叫他每天在头上涂几次,涂了几个月。漫漫地,头上长一些黄黄的绒毛,又过几月,绒毛渐渐变得浓密,后来是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根本就看不出当初是一发不生的秃子。长出头发以后的有吃,身上也长了肉,却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长大成人以后就入赘在附近村子一个姓朱的人家。入赘后还仍然在爷爷家做长工。

奶奶这几年也做了不少的好事,她得到祖上小儿科的真传,这上下十几里路的孩子,有个头痛脑热身体不是,都到奶奶这里看。从不收取费用,如果有小孩子是因为饿出的毛病,奶奶就用小角箩装几斤米,或是用布包几斤米,叫她们回家煮点稀饭喂孩子。

爷爷和奶奶对穷苦人很慷慨,但对自家却一直保持着每日两餐稀饭一餐米饭的规定。哪怕是逢年过节也是如此。一年到头不舍得吃肉,只大年30晚上一餐,由于长期不吃油荤,孩子们见了大鱼大肉,都吃不下去,可怜的说,我想留两块明天吃。

苦省下的粮食全部卖了,买田地。爷爷心里的规划是,不管以后几个儿子,分家时每个儿子要有30亩良田,每个女儿出嫁,30元大洋作陪嫁。

孩子渐渐的大了,多了,房子不够住。爷爷就在那个山间土墙茅屋前面,做了三栋房子,中间一栋五间,座北朝南;两头各三间,四合院的形状,前方砌一道院墙,一个大门楼。都是土墙瓦房,从此人们就叫这个地方——大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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