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的英雄,躲在箱底里沉默(上)
川城的习俗就是考完期末考之再上一个星期的课,说是上课其实只是为了男女篮球对抗赛。
班会上讨论的就是班里选派女同学去打球赛。班主任侃侃而谈,班级女同学却兴致缺缺。铭陌和落辞传着纸条,“这种体力上就已经输了一筹的事,谁乐意干。”
“你别歧视女同胞,你要知道我从小最喜欢唱的就是《谁说女子不如男》。”
铭陌画了一个猪头的表情,“我敢肯定我们班没有人去参加,要是去了六个,我请你吃半个月的哈根达斯。”
“我得要稀罕你那点钱。姐姐我什么都缺,就不缺钱。”
“我要输了,叫你一个月的亲娘!”
“好!”
半个小时后,两个体育特招生站了起来,落辞给铭陌发了条短信,“还有四个。”
铭陌回得很快,“还有四个!”
“落辞,你去!”
“哟,这不成。我来大姨妈了。”
“……”
班主任见班里同学参与性实在兴致缺缺,只好让班里女同学站起来,仗着身高挑人。身高过一米六的全都被拉了“壮丁”,除了落辞这个一米七二的。一开始女生纷纷以‘来大姨妈了’推脱,被班主任呵斥,‘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敢的,第二个吃螃蟹还到处宣扬自己勇敢的人是傻逼。’
最终班里去了七个,下课之后落辞仰天长笑三声之后拍拍铭陌的头,“乖儿子,去给亲娘买盒哈根达斯。”
铭陌一脸生不如死的翘了物理课去买哈根达斯。
第二天就是篮球赛。铭陌和落辞站在球场外戴着棒球帽吃着哈根达斯看球,“亲娘,你真来大姨妈了?”
“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干嘛不参加?”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师傅是杨梓。”
“理由呢?”
“长的太帅了。要知道我在他身边潜伏了十几年,会群殴我。”
“槿文师从也是杨梓。”
“嗯,可我入门比他早,按师门规矩,他还是得尊我一声‘师姐。’”
“你知道啊?”铭陌惊悚的转过头看落辞,“你怎么会知道?”
“昨天看他打球,看出来的。”落辞眯着眼看着球场上的状况,“靠,国内的体育特招生就是这个水平吗?”
“早跟你说了,男女有别。”铭陌想起他得叫落辞一个月亲娘就不爽,“我们再赌一场怎么样,我赌我们班循环赛绝对不过三天。”
“你输了怎么办?”
“一个学期的亲娘。”铭陌可是自信的很,绝对没有赢的可能,“要是你输了呢?”
“两年的爹。”
“好!”
落辞不再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比赛和记分牌。一节结束之后,落辞看着惨不忍睹的比分终于按捺不住,跑到球员休息区,替换下一个球员,自己上场了。
“走啦,你都已经高二了,别再晃悠了,再晃悠也妄想不出一个可以接替你的美女社长。”凌谙站在树荫底下不耐烦的和看着钟槿文的背影和他打着电话。
钟槿悻悻转头准备走的时候却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白体恤,卡其色的休闲裤,平日利索的马尾也全都盘了上去,露出干净的额头,站在穿球服的男男女女中尤为显眼,他急忙的冲着树荫底下的凌谙喊道:“过来,过来,惊喜啊!”
“什么啊?”凌谙不耐烦的顶着阳光挪动钟槿文身边。只一眼,他就看见了落辞,笑的明媚活动着手脚,铭陌站在人群中哭丧着脸,形成很明显的喜感。不假思索,立马占据有利地形。他不知道原来落辞打球这么棒,以为只是空长着身高罢了。毫不迟疑,果断凌厉,落辞进的几乎都是三分球,比分一分一分的被扳回,甚至比男生组还高出了九分,这在川城的男女篮球史上绝对绝对绝无仅有,不禁他看的吃惊,全场都看的瞠目结舌。抓球,瞄准,跳跃,利落的又是三分球,全场惊呼。凌谙喝彩的同时觉得熟悉,捅捅旁边的钟槿文,“有没有觉得左左打球很像一个人?”
钟槿文也若有所思,“我。”想想又问了一句,“你了解她吗?”
凌谙一愣,自己真的不了解她,只是知道她是祝歆的关门弟子,会写文章,不知道她会打篮球,和铭陌是发小,他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吧。
“我想,我可能早就认识她……”钟槿文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和他说。
“说,你和我什么关系?”落辞嘴里正叼着一块铭陌进献给她妄图收买改写不平等合约的红烧肉,被钟槿文一拍桌子一震,肉就滑进嘴里差点噎死。
“我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那你打球是和谁学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
“亲爱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钟槿文豁出去了,站在凳子上捶胸顿足,“我保证再也不背着你劈腿了,你千万别把孩子流掉啊……”
众人看好戏的表情越来越浓。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落辞丢不起脸,急忙的把钟槿文扯下来,“扬梓。”
“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这不为了保护你的自尊心么。你看我想的多周到。”落辞把魔爪伸向铭陌盘里夹了一块瘦肉丢进嘴里,“我知道你叫一个比你小的人师姐你受不了,没事,我谅解你。”
“谢谢你,你怎么这么体贴呀。”
“不用客气,同门师姐弟之间哪用这么见外,以后在餐厅看见我买一盘红烧肉孝敬我就成,你知道的,我无肉不欢。接下来怎么做,你该知道了吧。”
结果是钟槿文跌破了眼镜,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把落辞吃趴,因为她把他买的三盘肉很有喜感的只余下肥肉摆出一个‘文’笑嘻嘻的递给了他!
三观俱毁!!!他砸死自己都想不出来为什么爷爷说落辞是一个很忧郁的孩子!
半场休息的时候,落辞正在和秦初融看第一节的录像点评着各个队员的表现,被一声呼唤打断,“左左,我不想再打了。”
“怎么啦?”落辞示意秦初融先暂停,“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对方似乎很难以启齿,双手不停地绞着衣服,落辞看出她的不自在,拉着她去了厕所,“说吧,我听着呢。”
“那个男的,老是趁着防守我的时候不是摸我就是蹭我。”
落辞皱眉,看着镜中的自己咬牙切齿,“你说防守你的那个男的?”
“嗯。”女生被她的狠戾吓到,应对声也弱不可闻。
“你先听我说,”落辞很快整理好思绪,“你再打一节,那个男的我来防守,好吗?”
“好,谢谢你啊。”
“你先走吧。”
落辞带女生走后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了平静了情绪,双手撑在台面上一会忽然狠狠地把水甩到镜子上,水四溅,镜中的自己面目全非。落辞打了个电话给铭陌,和他嘱咐了几句。返回操场的时候也重新看了一遍录像带。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的看果真是这样。没有很大的幅度,只是很细微的东西,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她把那个人指给秦初融看,和她耳语几句,便起身准备下半场的比赛。
那个男生比录像中的还要猥琐,人高却满脸青春痘,眼睛小小的,给人感觉就是贼眉鼠眼。落辞防守他的时候,第一次他很老实,并没有对落辞做什么越轨的动作,;第二次,轻轻的碰了落辞的腰,似乎在试探些什么;第三次,索性把整只手贴到了落辞腰腹,第四次,等他想伸手触摸落辞的时候,落辞握起拳头就是一拳。
全场顿时安静,所有都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只看见被打的男生捂着自己的脸“你凭什么打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要知道你是谁,我还用打吗?我直接就用来揍了,岂止打!为什么打人,你倒还说的出口?!你自己说说你刚才对我干什么了?”
“我不就是摸你一下吗?女人不用来上用来干什么??”
落辞听到再次一拳,打的男生嘴角流血,裁判和其他男生上来拉,被她推开,班主任不停的在旁边喊不要再打了,她全都置若罔闻。男生竟然毫无招架之力,打红了眼也没人敢上来拉。最后还是钟槿文和凌谙赶来把落辞硬生生的拉开,凌谙看着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男生示意钟槿文打120,自己掏出手机给校医务室打电话,挂了电话训斥落辞,“你说说你想干什么!?你这样会把人打死的知不知道?!出了人命你要坐牢的落辞!你有没有脑子?!”
落辞咬紧牙关抬腿明显的想再补一脚,“我他妈的还未满十八周岁!这种败类,畜生!”
校医很快赶到,做了些初步的处理简洁明了的说,“送医院,我这处理不了。”周围的人群已经被秦初融和后来赶到的保卫科协同校领导疏散了,秦初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落辞,双眼泛红,活像一只吃人的兽,不敢靠近。
“你他妈的!”凌谙竟然发现做为一个文学社社长的他竟然找不到词来骂落辞,只能骂着脏话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空旷的操场只听见落辞掷地有声的骂人声:“我他妈的告诉你,我要弄不死你我这辈子就白姓落了!你他妈的死了也算你走运,没死让我你生不如死!”
铭陌是在救护车离开之后才赶到的,看到校长领着一大批领导和落辞在操场上对峙的时候他竟然有想笑想拍张照片发朋友圈的冲动。这就是他认识了十几年的落辞,别人是胆小,她是没有胆,这就是云辙爱的落辞,爱憎分明,不知天高地厚。落辞逆着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叹叹气:“这下好了,不仅所有人都知道你师从杨梓,连你的祖宗十八代都得人肉了。”
钟槿文果真和铭陌是一国的,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落家左左,你的跆拳道练到几级了?”
“黑带三段。”落辞回答的云淡风轻。
“那他要是还活着真是苟且偷生。”
“落辞,通知家长!”开口说话的是校长。
落辞示意秦初融把手机给她,“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替我叫了,多少给我省点电话费。”
阳光透过没有拉合的窗帘缝隙抖落进会议室,那么的渺小却坚持。落辞语调冷冷的开口,“孟校长,平日里签个转学申请都找不着您的人,今儿个因为被打的是你外甥在十分钟之内就赶到了,闯了几个红灯?接了几张罚单?”
“我是你的老师,请你尊重点我。”
落辞不屑一顾,“我只对我觉得尊重的人尊敬。别急,我给你看看您那宝贝外甥被打的理由,您再比对比对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别人尊重。”落辞把录像机连上电脑,投影仪上立即显示出刚才那个男的对落辞的动作,在座的领导都不言不语,落辞落辞看着下面所谓的领导冷笑,“川城给你们工资就是用来互相推脱责任的吗?他对我,只是一小部分,你们要不服气,我还有长达半小时的,敢看吗?你们谁都知道那是性骚扰,可是因为他他妈的是校长的外甥你们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知不知道性骚扰的下一步或许就是强奸?!你们有没有为川城的其他学生考虑过?或许她们其中已经有人深受其害了呢?可你们呢,你们这些所谓的‘园丁’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学生的?养你们他妈的不是用来吃干饭的!”
面对落辞口口声声的指责,领导们竟然百口莫辩,校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整个脸色活像个调色板。落辞从秦初融递给她的包里翻出一张内存卡甩到校长脸上,“这是你那宝贝外甥不要的手机内存卡,你自个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吧。要是我有这样的外甥,我他妈的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还惯着着败坏学风,瞎眼了不成?!”
“左左,不得无礼!”门外传来落暮邈低沉琅落的声音,身着修身剪裁的意大利西装,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贵族气质,校长看见他的瞬间愣了一会才结结巴巴的喊道:“二少。”
“你还知道我是二少?你想把我落暮邈妹妹怎么着?别说她今没打死人,就算打死了又怎么着?”落暮邈示意助理将其他人清场,正和其他人心意,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他睥睨着孟西,“我来之前顺道去看过你外甥了,装死的成分比要死的成分多。他没事你倒是有点麻烦,纵容学生结党营私,拉帮结派,自己任职期间自由散漫,迟到早退,挪用公款,你以为我不在川城就被知道吗?”
落辞就喜欢看人语无伦次的样子,“二少,我,保证,我保证把,这件事,我,没有,没,对,我是纵容了他点,我不知道落辞是落家三小姐啊……”
落暮邈冷哼,“两条路,要么处理好这件事自动离职,要么现在就滚。”
“我,我,选前一条。”落暮邈看都不看他,对着落辞嘴角弯弯,“宝,跟二哥回家。”
落暮邈抱着已经睡着的落辞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盖好被子,看着落辞安静的睡颜,叹气。关好门出去的时候看见罗渡影大腹便便的站在门口,皱着眉头问道:“大姐,你不好好的躺在床上起来干什么?”
“天天睡,骨头都酥了。”话虽如此,落渡影素颜的眉宇间却皆是掩不住的倦色,“不是才周三吗?左左怎么回来了?”
“出事了,她把孟西的外甥给打了。”
“理由呢。”
“性骚扰。”
“也是他该!左左打的对,要是我,我断了他命根子。”
“就你?您就别给我添乱了不成?那个男生是不对,可落左左动手打人就对吗?再下手重点人这一辈子就完了。”落暮邈扶额。
“你现在这么说,在外人面前你会这么说吗?你护落老三比谁都紧。护短是种好品质,要好好保持。”落渡影笑嘻嘻的勾着落暮邈的肩,昏黄的灯光下,第一次觉得落辞长的当真和他像,“如果真的想他死,你觉得他还见得到救护车出现吗?”
落暮邈点点有示意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没处理。”
落渡影单手扶住腰走了,走了几步远之后回身嘱咐落暮邈一句,“对了,三叔这几天去云南了,你好好和左左解释解释,别让她对三叔怨恨更深。”
落暮邈没有应答她,只是静静的站着。二楼的走廊漂浮着独有的茉莉花香,淡雅深远。他想起很多,从落辞的出生到她的第一次叛逆,落渡影的离家出走到他因为家族事业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念了不喜欢的管理,父母的突然离世和二叔的自立门户,零零碎碎,杂杂乱乱,让他痛疼欲裂。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直到管家跑上楼来让他接电话,动动脚,竟然有点发麻,沉重的像铅。
“谁的电话?”
“是活佛。”
落辞一直称呼奶奶为活佛,所以连带着整个家族的人都称呼落家的当家人简香缕女士为‘活佛’。落暮邈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因为落辞打人的事情。活佛说的很平静,“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才回国半年为什么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落暮邈敛声叹气,“活佛,我现今所能说的只有抱歉,以及把这件事处理好。”
“落暮邈,我现在是你的长辈,而不是你的上司。我当初答应你带左左回国时因为我知道你可以给她的比我给的多。她任性,为所欲为,你纵容她可以,但是不可以溺爱你知道吗?”落暮邈挂掉电话正好是北京时间18点整,落渡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坐在他旁边玩手机,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叹的气实在有点多,“你别玩了,都几个月了,辐射对宝宝不好。姐妹俩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落渡影扔了手机把头靠在落暮邈肩头,缓缓开口,“你知道么,落老三说她最骄傲的不是姓落,而是有你这个哥哥。”顿了一顿,“同时,这也是我最骄傲的。”
落暮邈明显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落辞会这么夸他。他知道她依赖他,却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好半天才愣愣的的说道:“我是男人,我有权保护好你们。”将手覆上她的肚子,“预产期在几号?”
“18号。”
“真的没想过告诉宝宝的爸爸?”
“没有。”落渡影微笑着摇头,“他有你这个爱他的舅舅就够了,而且你不觉得如果多了一个男人来和我分享孩子,我会嫉妒的吗?我辛苦的怀胎,忍受一切,他没有付出任何,只是提供了几颗精子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我才不干这种傻事。”
“傻妞。”落暮邈揉揉落渡影的头发,“我陪你进产房。”
落渡影甜蜜满足的应答:“好。”
“走吧。吃晚饭去。”
果然如落暮邈所料,落辞当晚被噩梦惊醒,赤着脚披头散发的跑到落暮邈房间叫门,“二哥……”小小的脸上惨兮兮的表情,我见犹怜。
“快进来。”落暮邈正在和远在云南的落凯信打电话,“要不要和你爸爸说几句?”
落辞摇摇头,径直钻进被窝。被子上有落暮邈身上龙涎香的味道,让她安心温暖。落暮邈十分钟后也进了被窝,把落辞揽在怀里,顺着她柔软的头发告诉她,“四叔和活佛一个星期之后都会飞过来。”
落辞乖顺的点着头,“他们回不回来对我意义不大,我有你,就够了。”
落暮邈听到不禁动容,关了床头灯,整个房间映没在黑暗中,“和二哥说说,做什么梦了?”
“梦到了lucky。”落辞的声线软软的,在黑暗中显得很香甜,“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抓着我的手不放。Lucky双目突出的躺在地上,没有了气息却还喊着我的名字……”落辞顿了顿,“二哥,我是不是老会给你添麻烦?”
“哪有,我就喜欢左左给我添堵。”这样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我知道我打人不对,可是二哥,就算坐牢了我也心甘情愿,至少我替社会解决了一个败类。他说女人只是用来上的,难道女人就不是人了吗?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认为?难道就因为他的舅舅是校长吗?”
落暮邈思索了一会才开口,“你这次真的不对,但二哥很开心你可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个男的是有不对,可是他也是一条生命,每个人的生活或许并不公平,可是每条生命的重量都是对等的,你也看到了,校长已经被免职。其实我还应该谢谢你,从这件事情上让我知道任命一个人民教师,只有学历和能力是不够的,他还得有高于别的的情商。这件事情就交给二哥给你处理,你不要想太多,学校那边先不要去了,乖乖在家陪大姐,她的预产期快到了。还有,以后千万不要冲动知不知道?
落暮邈咬咬牙,还是狠心把后半句话讲了出来,“无论你承不承认,放不放的下,lucky都已经离开你了。愧疚也好,怀念也罢,她都回不了你身边,你没有错。左左,我带你回国,不是想让你逃避现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人,无论在不在身边,总是可以给你无限力量。”感觉到自己手上有冰凉凉的东西,他叹息着去摸落辞的脸,果然一片湿润,落辞偏了头不让他碰。
“二哥,你真的,比我爸还像我爸。”
“那是,你是我端在心窝子里的宝,谁敢欺负?睡吧,二哥在呢。”
落辞那一夜果然睡得很香甜,无梦。醒来竟然没有一点沉重感,不可思议。落暮邈已经起床,留了张纸条给她,‘二哥替你守住梦乡,你要善待自己。’
她小心的把纸条折好带回房间放在收藏盒里。这个盒子,从法国一路跟来景程,逾越千山万水,里面装的全部从小到大落暮邈送给她的东西,零零散散。从包里翻出被落暮邈调成静音的手机,被屏幕上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吓了一跳,几百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都是秦初融她们打过来发过来的。落辞一瞬间心被装的满满的,她闷声不吭的离开,把关心她的人都吓了一跳,她们没有指责她,反而如此担心她,真的不是一般感动啊。一看时间现在正好上课,便逐一回复短信。
回复到最后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是一个至诚之人,忠于自己内心,敢向恶势力低头,你无愧跆拳道黑带精髓。’她搜索了一下脑子里的号码,确定没有见过这个号码,便没有回复。
“哟,我们家落老三怎么现在才起。”落渡影正坐在花园里听《神秘园》进行胎教,看着一身纯白裙子的落辞着实有些别扭。
留在她记忆里的其实还是八岁那年的落辞,把抢她玩具的落思域揍了个痛快,从那之后落思域再也不敢觊觎她的东西,尽管羡慕也只敢磨着她爸爸去买。活佛就是看中她那股子狠劲才送她去学跆拳道的。她离家出走那年落辞只有八岁,一直冷眼看着她收拾东西,没有一丝慌乱、惊恐、不安、好奇、关心、挽留,她当时还觉得心寒,觉得这个妹妹白疼了。后来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信用卡被冻结,存款用尽,没有工作单位敢用她,落暮邈被限制用钱,只要取多了钱或者汇款就要汇报去向,实在救济不了她的时候,有一笔钱莫名其妙的打进她的户头。一开始她以为是落暮邈的私房钱,后来落暮邈在落辞的房间找到汇款单据,才知道是落辞。
她这才不得不佩服落家老三的智商,表面上看起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让活佛觉得她根本不懂,没有戒备心,暗地里却光明正大的给她汇钱,还美名曰:支援四川贫困儿童。七年后,她回家。那时候的落辞已经敛了锋芒,头发柔顺的披在肩头,以一种最平和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清清浅浅的叫她大姐,和她分享一切小女儿心思。如果不是这次打架,他以为她已经荒废了跆拳道。后来的一次翻照片,她甚至看到了落辞跳舞、硬笔字、国画、下棋、写作、篮球各种各样的获奖比赛照片,连她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落辞你真统筹兼顾。’但这些,落辞从来没有和她提过。
“你就给宝宝听这些东西?”落辞撇嘴,“要是我怀孕,我就给他听《忐忑》。”
“这个建议可以考虑,生产的时候我可以用用,说不定宝宝一慌就自个从我肚子里下来了,不用我吃力受苦。”
“那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他卡在下水道里吧。”
落辞话音刚落就看见落渡影皱着眉头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心里一着急,“别说什么什么灵,真要生下水道里了。”急忙的喊管家:“快,叫救护车!”跑过去扶住落渡影,柔声安慰她:“别怕啊大姐,你可千万忍住,我《忐忑》手机里还下呢,你可先别生啊。”
落渡影虽然巨疼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来怀孕看看怎么忍得住!”
落暮邈陪着落渡影进的产房,落辞一个人在产房外焦灼的等待着等待着宝宝的降生。落辞盯着雪白的墙壁脑海中忽然想到不知道十几年前自己出生的时候自己的爸爸也像自己这般焦灼着等待着自己的出生呢?也或许,根本就不在乎吧。她扳指一算,她已经五个月十五天零八个小时没有见过她的爸爸了。至于妈妈,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生命中。如果她当了妈妈,她一定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一声嘹亮的啼哭撞击着落辞的耳膜,护士出来报喜,言语间皆是掩不住的喜悦:“四小姐,大小姐生了个小少爷,8斤8两。很吉利的数字。”
“哈,我当阿姨了呢。”
“恭喜啊,落小左。”熟悉到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落辞只觉得全身肌肉紧绷,呼吸都变得有些粘滞,思维犹如雪白的墙一片空洞,反应过来的第一念头就是跑。背后的人看出她的意图,长臂一捞就把她拖了回来锁在怀里,似霸道似炫耀的说:“落小左,这辈子,你跑不了的!”
落辞越挣扎他箍的越紧,只好安安顺顺的待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冷冽的薄荷味道呼唤着:“阿辙,阿辙,阿辙……”
“在,我在呢,落小左。”云辙把她抱的更紧,似要揉进自己的身体,“我回来了,不走了。”
一个星期之后落辞和云辙从医院回藕荡居的时候,刚进门就被一个拥抱吓住,落辞不耐烦的把缠在自己手上的手臂拿开:“活佛,你热不热?”
“NO。”活佛摘下墨镜,“只要看见我的宝贝,我所有的困乏立刻消失。”
“你就别寒碜我了。”落辞鄙夷的看着年近六十五的活佛打扮的像只花蝴蝶,“你就不能像个平常的老太一样穿穿布鞋养养花吗?”又盯着她脚上目测有十厘米的高跟鞋不悦的开口:“你不是前段时间刚把脚扭伤吗?怎么又穿这么高?你要是摔瘫痪了我可不服侍你,让你孤独终老。”
“我就知道我们宝最心疼我了。”活佛摸摸落辞的脸,“活佛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带过来了,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感动到我内牛满面。”落辞直接越过她跑到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香客面前给他一个拥抱,“香客,我可想死你了。”
“左左真乖,我也想你。”香客拍拍落辞的背,看满脸阴沉的活佛耸耸肩,“我觉得我可能今天要睡地板了。”
“没事。”落辞指指云辙,“您可以和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