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风很大,云层很厚。军训的最后一天,竟真是唯一没有太阳的一天。
并没有做太多心理准备的我面对这场算是严格的军事化训练难免身感疲惫、心怀焦躁。教官们喊着重复的口号,连声音和语调都变得一模一样。
你知道斯德哥摩尔综合征吗?大概说的便是我这种人罢了。我们的参谋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笑起来却很好看。情不知的所起,一往而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他。只是每次见到他都特别开心,以至于有一次,旁边站的同学竟与另外的同学说我的脸上扬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笑容。我想这几天,我是喜欢他的。很肤浅吧?只是看一个人的外表,却从未深入了解,就喜欢上了。但我也知道,这种感情很短暂,日子一过去,便会随风逝去。就像斯嘉丽对艾希礼的爱,只是时空相融的错觉。或许苍白的文字依旧不够表达我内心的情感,但我还是一五一十地写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牵动着你的每一根心弦,缠绕的道行一个网,让你无法自拔。他红黑的肤色、他严肃的神情、他动听的声音,都成了这世界上最神圣而美好的事物,无需任何理由。你总是会在人群中急速搜索他的身影,仿佛这宽阔的田径场只有他一个人。而可笑的是,你真的,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人们说军训时的教官很多是军痞,我得承认,有些总是口吐脏话的教官的确有点痞痞的气质。你认为我是白痴吗?这些我都知道。或许你觉得接下来我该例证来证明我眼里的参谋长和他们不一样的情况了吧?不。我不做任何说明。我也知道,或许他也只是空有外在的刚强与力量的一位毫无权势的军人。关于这点,我始终保持着清醒。理智是存在的,只是于我而言,我无心也无力让理智压过情感。
而现在,他要走了。在潇潇涩雨中,教官们站在主席台上方的看台上,在某个时刻,背对着我们,打着招呼,匆匆离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一模一样的军装,我根本无法认出他在哪里,可是啊,可是我知道啊,他要走了。已经记不清我到底有没有过克制,内心的伤感和离愁像洪水般袭来,泪水喷涌而出,已无法再言。
风又大了起来,把一切都吹走了,往日的一切已成历史,永远没有第二次出现的机会。即使如此,怀念和回忆从前是不是就没有意义所以不该存在呢?不。因为我在怀念与回忆,并且我是幸福的。岩井俊二说,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就是幸福。
你好,感谢这十几天来你带给我如此多的快乐。
再见,也许是再也不见。为何人世间有如此多残酷的分别?道是相聚少,奈何别离多。突然间理解了古人为何偏爱作离别的诗,因为,在一个没有发达的交通工具的时代,一别,或许就是永远。为何老天要如此残忍,在我的感情最强烈的时候,把他从我的视线之内带走?我们别无选择。
也许我会去找你,也许我会写信给你,也许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法控制地去回忆和想念。我们必须接受,有些事情可能永远都无法有一个确定的结局,只是这刻,我只想对你道一句:再见。再见,感谢你出现在我十八岁的生命里,像朵鲜花、那样短暂地盛开在我的心中。再见,尽管我无法写出你的名字,甚至无法记住你的模样,但我会一直想着你。
你走了,好像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也跟着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