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手记#黄土上的炊烟

    傍晚时刻,夜幕却早已降临,驴粪蛋子们被冻得红彤的手捡起来,放在砖头间,“啪”的一声,驴粪四分五裂,巨大无边的黑暗中闪了一下光,但又很快黯淡下来,一缕灰烟扬扬升起,周围又恢复了寂静,死一样的沉静。

天色已黑

    “东生——回家吃饭——”“俺妈做好莜面喽,狼叨尾(yi)巴。”踏上这方土地,脑海中儿时的画面便像幻灯片一样一幕幕在脑海中上映,打开锈迹斑斑的大铁锁,押门而入,在土哄哄的大院子中站着,像往常一样喊了几声妈,无人应便撩开厚厚的门帘,使劲踹一脚门槛上的冰,才揎开了门,炉子里的火旺,接着炕的炉筒被烧的通红,像往常一样抖了抖电视机罩子,一片从报纸上撕下的纸片飘了出来,“江,妈去二姨家要点黑山药面粉,今儿估计回不去了,根儿把门锁好”。

砖头垛

    打开电视却发现屏幕尽是雪花点在跳跃,透过布满冰花的窗户,瞥了一眼房檐下天线架子,被风吹的左摇右摆,看来风不停信号是好不了,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会,盯着一格也没有的信号格发神,掩门从门背后拿出一个沾满土坷垃的红薯,放到炉盖上,眯着眼看着炉子里跳跃的火苗,既不像是蛇吐的信子颜色,也不像是西藏牦牛毛颜色,一股焦香味把我拉回现实,夹生的红薯就着芥菜疙瘩咸甜中和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时间流逝缓慢,终于熬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温好被子顺带捂一个热水袋,脚踩着窗台,头枕着炕沿,窗外的乡村夜景静谧又使人满足,厢房顶上残雪像青海湖畔牛的乳,猫头鹰的鸣抱着整个村子,起风了,隔壁的清脆骡铃间歇响着几声,风孩子也偷瞄炕边火炉,便溜了进来,深夜寒风嚎啸,难以入睡,回想起儿时事迹脑海中却一直环绕着“乡音无改鬓毛衰”又想到下一次归乡会不会又有一些老一辈带着乡愁离去,生与死真是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话题。“我想活着,我不想死去,我想再多享受和留恋我的生活”可以说是命不久矣的各种生物都会萌生的想法。在患病的时候,也会是在即将死去的一刻,脑海中的一激灵,便想到“我即将离开这个几十多年我存在的世界。此后,我的身体和灵魂不会存在这个维度”。当因某种疾病亦或是寿命期限已至,人生最后一刻光阴已经逝去却无可挽回,真正如流水。是人,不论是唯心主义者或是唯物主义者、基督教徒或是无神论者、无知识的文盲至上主义者或是高级知识分子,都会一刹那抛弃社会的现实,宁可无知却又绝望的相信在非人世间的地方有一个叫“天堂”“伊甸园”更甚者会宁愿留在叫“阿鼻地狱”“阴间”的地方,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在确定性或非确定性地方会存在一个自我,自己恰好能随时感受到自己存在了罢。死亡,真是一个令人可怕的东西。

    一夜未眠,居然思考了一晚上的生与死,顾不上叠被子,盘着腿坐在炕上,眺望着远方的鱼肚白,鹅黄色的光逐渐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变多,一缕一片。

    下了地,炉子早已冰凉,盛一缸凉水,咕咚一饮而尽,解渴,更多的是清醒,换上便衣,收好西装,揎开窗户,呼吸着塞北地区最新鲜的空气,放松的舒服感觉从脚后跟最小的一块骨头一直到头盖骨上的顶尖在蔓延,贪婪大口的呼吸着这一年一次的稀罕物。收拾完屋子便已是下午。

    下午时却有了心,去街上等待母亲。却发现院子早已被母亲扫的一尘不染,房檐下也细心的贴了一溜花纸旗,院里也多了一个小驹子,大眼睛可怜极了,准备念出“万物生生不息”时,突然想到,回家过年了是时候该放松了,卸下工作、卸下压力,卸下所有烦恼,完全放松的投入家的怀抱。

小驹子
院子

    推门出去看到院墙外三爷爷和一些老头子在蹲着下八眼枪,步步如年,盯着三爷爷逐渐燃完的卷烟和变白的眉毛,岁月无情地在他脸上留下年轮的印记与风霜,感慨时光易逝,至今记忆里的乡亲们都是鲜活、年轻的,徒回一句“三爷进俺家个,各站各站”道了别便在村子里闲逛了起来。

    许久未归,村子发生的变化让我对党和政府充满了无限感激之情,村子里以前脏水四溢,垃圾遍地,无人处理便任由泛滥,生活垃圾以填埋为主,现在村子对口北京市环卫局,会有专车每天来进行垃圾回收处理,村子里自从2016年后一直执着行首都环卫标准,垃圾在街面上停留清理的时间不超过5分钟,当然,这一切正如村里人所说,都要感谢“党的政策好,感谢党和国家给我们的照顾”。阳光明媚,时空湛碧。

村子里的垃圾箱

    一圈下来,村子唯一没变的就是深蓝色的天空和黄土上的炊烟,深蓝色的天空印照着村民纯洁的心,袅袅炊烟,是牵住游子心的长线,是家无声的呼唤。许俊文说:“你瞧,那晚风中的炊烟,怎么看都像是一幅悬腕挥就的狂草,云烟乱舞,该虚的地方虚,该实的地方实,那是我们在绢和纸上无法做到的,可谓真正的‘天书’了。”浓郁的乡村气息荡漾着,流淌着,缠绕着,裹住了意欲前行的脚,挪不动半步,徒有炊烟,有着淡淡的乡愁,也有着暖暖的乡情。

深蓝色的天

    一个永远在旅行的旅客,一直都在远离亲人,留在一个陌生孤寂,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孤独啃噬的地方。我愿做一缕炊烟,一缕黄土上徐徐升起的炊烟,在泛着淡淡蓝光的雪夜,在飘着薄薄清雪的屋顶中,母亲就从这一缕炊烟中走出来,就在夕光薄岚里,用树皮般粗糙的双手,拍打着厚棉裤上的黄土,理净发丛里的草渣。然后静默在院子大杏叔下,像一只窝旁守候的老鸟,若有所待地张望着村前的小路,在被风吹的稀散的几缕炊烟中,默默地守望着。

    踩灭未燃尽的烟头,黄土上的炊烟,离我们越来越远,缓缓的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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