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欣容最后一次联系是在六月末,高一下学期的尾巴。告别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QQ上进行了第一次争吵,至少在我的判断中是这样的。
我们认识是通过QQ,了解也是通过QQ,接着是见面。我尚且记得那次考试间歇过程中,她照着我的准考证来找我,当她试探性地走近我,拿开掩在试卷上的草稿纸时,我突然出声,捂嘴笑着并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这是我后来向刘欣容讲述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我曾想也许以后我还会给她讲许多遍,即使她并不放在心上。实际上我还记得许许多多的细节,比如说她那时在初二年级群里做管理员,备注是张萌,头像用了张很像是自拍的可爱女生的图片,比如说2017年春节后我去见她时她穿了件灰得无法形容的羽绒服,胸前有两个长拉链带作装饰,又如……我说不出来了,这些都没法再说给她听了。
我第一次有强烈期望认识这个人,是在她发出这样的消息之后:你终于愿意对我说一些你的事情了!!!附加了一张超开心的表情包。那晚上我们算是互相自扒家庭背景,顺便聊聊理想与现实。
刘欣容上学时和爷爷住,她的爷爷家挨着我们的初中,是年代久远的小区了,仿佛只有三层。它就像故事里所有会闹鬼的老楼一样,墙面斑驳,嵌在墙里的窗是田字形的,间或有几块破碎将坠的玻璃扒在窗框里,恳切地希望在不经意时给你惊喜。走在幽暗潮湿的楼道里,密切注视着脚下有可能会接触到的杂物,上了三楼再绕几字形的一圈,面前那扇暗绿色的门后,就是她的家了。这是我去过的她的第一个家。
上了高中后,我们其实已经很远了,不只是学校,还有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刘欣容没有再读高中,而是上了职校,用她的话讲,是高等职业学校。她在那里没有交到新朋友,反而因为室友觉得她花钱大手大脚而疏远。我们踏上通往地下商业街的电梯,她平静地向我讲述她所遭遇的,我说,没错啊你确实太会花钱了。我说,没错啊。
我去过的她的另一个家,它在开发区,属于高档住宅了。她领着我坐电梯到二十二层,接着我见到了一扇靠输入密码解锁的,复刻着繁复而精美花纹的门。其实它更适合做别墅的门,我想。这是她和妈妈的新家,读职校期间甚至是将来会一直住在这里。我也庆幸知道了她的固定住宅。在这个房子里,我替她完成了一小部分的英语作业,其中包括抄写作业帮软件上的英语作文。或许是日暮的原因,房子逼仄而又幽暗,但除去卫厨之外装修都很精致。
我觉得你就是看不起高职。
除了一中几个有名的学校其他的你都看不起。
这是最扎心的,她可以不联系我,可以不理睬我,可以主动提出与我这个自负、自我的人分手。我最害怕的是她揭开我不愿见到的——不同,沟壑。俗话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遮掩着我们之间存在的矛盾,交友圈,生活状态,未来的目标。到头来发现我们的关系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那个新。
分分合合没有五次恐怕也有三次了,总是以我删除好友草草收尾,不久后以申请添加好友开场,如此反复。
我不会再删你,以后也不会再找你,我们都应该停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等等吧,成熟点,也理智点,以后,如果可以有以后,彼此不相忘,我们还能有以后。
无法形容的,是刻骨铭心的情谊,欣欣向荣的,是野草和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