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主角不是我,是我的父母亲,他们今年都65岁,28岁结婚,还赶了个时尚,不仅闪婚还是裸婚。
父亲说他们是经过媒人介绍,从见面到结婚,20天,主要是,我姥姥看上了,父亲年轻时特漂亮一小伙,精神头十足,20天后,没有什么贵重的聘礼,甚至父亲结婚当天的衬衣也是借来的,穷到什么地步呢,就是除了墙,屋里啥也没看见,我爸跟我爷爷就是把日子过得那么干净。
我是家中老幺,接下来的这段,都是听说的,听说我父母亲为了要个男孩,我母亲一共怀了八个孩子,我不知道我是第几个,但我是活下来的第三个,生我的时候我母亲快四十岁,隐约记得长大后我母亲去做过结扎手术,父亲说命里没男孩,再也不要了,她们都是读过书的人,其实道理都懂,但是因为在农村,没有男孩,是受欺负的。包括我们家邻居--父亲的堂哥堂嫂也会欺负我们,有一天我甚至发现,她们家的地窖就挖在我们房子墙下,但父亲不许我去他家评理,父亲说,都是亲戚,闹得不好看了,让旁人看笑话。
再说说这裸婚,爷爷家以前是地主,家里有很多雕花的不知岁数的老家具,应该是家里最像样的东西了,那些老家具伴着我长大,剩下的就不是一个穷字能说完的了,日子慢慢的过,我记事前的事没人跟我讲,我只听说,我爷爷在我出生那年生病,为了治病,家里能卖的全卖了,能借的全借了,还是没能挽留住他的命。我只知道,我的父母亲因为牛犊死了打架,父亲抱怨母亲没听到声音,母亲委屈的拿剪刀自残,当然被看热闹的拉下了,母亲收拾东西回娘家,我不记得看着他们打架时我有没有哭,我也不记得母亲走了后我去哪了,但是我忘不了母亲痛苦的样子,而后过几天父亲会去接母亲,日子还是要过的,大抵这样的悲剧一次次上演后,母亲寒了心,因为而后的十几年,我总能听到,她跟我说,“如果不是你还小,我就不跟他过了,我就走了”。那时候,甚至现在,我听到都是害怕的,我努力让自己听话,我很乖,可是只要我的成绩差一点或者我不听话了,母亲都会反复跟我讲那句话。直到长大后,我才明白,原来这就叫贫贱夫妻百事哀。
闪婚后的父母亲应该是没有感情基础,记忆中父亲常常发脾气,很是暴躁,我每天都在研究,他什么时候脾气好,什么时候容易靠近,但凡我发现火山爆发的苗头,我都赶紧躲得远远的,路都会绕着走,母亲很是能忍,她不怕父亲,但是我相信那个时候,她肯定有很丰富的内心活动,有着绝望,这些,她从未和我说过。而父亲总会讲起,他说太穷,要养你们,要供你们上学,压力太大了。我跟别人讲,我小时候邻居家的有个小女孩,我特别喜欢跟她玩,可是突然有一天她走了,我再未和别的孩子一块疯跑过,因为我父母亲不让我跨出院门,对于一个孩子来讲,院子外头的嬉闹声太有诱惑了,所以我对于他们不让我玩这件事耿耿于怀,长大后我向他们抱怨我没有童年,我没有快乐,母亲说,“那也是没办法,家里穷,你出去跑,把衣服弄脏了,没有多余的衣服可换啊”。我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理由。也因为太穷,我比别的孩子晚上两年学,但是,他们会在家里教我数数识字,教我背诗。
尽管日子过得不容易,但我的父母亲都是非常孝顺的人,父亲说,他们从未当着我爷爷的面吵过架,红过脸,哪怕他们正吵着,一听到院子里我爷爷的脚步声,我母亲就立刻擦干眼泪,笑着跟爷爷说话,据说爷爷很是偏袒母亲,瞧见苗头都会收拾父亲。而对于父亲的孝,我是看在眼里的,为了接姥姥来我们家过暑假,父亲借了钱买了我们家第一台吊扇,就是怕天热着姥姥,母亲做好饭,他都会让我端到姥姥跟前,都是挑姥姥爱吃的让母亲做,从来不和姥姥顶嘴,这大概就是我在父母亲身上看到最美的东西之一吧。
裸婚的父母亲却不希望我们裸婚,他们说无论两人的感情有多好,早晚因为钱磨干净的。
父亲和母亲,都接受过教育,小的时候,我们姐妹很喜欢缠着母亲让她给我们讲故事,而母亲那里总有讲不完的故事,有时候母亲困得睁不开眼,还要把她摇起来,问“然后呢?”,再从母亲那里讨来一个明天接着讲的承诺才肯睡下。那时候,我们总问母亲,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故事,母亲总是神秘的说,咯吱窝里藏着的,掏不完。后来父亲从亲戚家弄来一大箱书,总会看到他们半卧着读书的样子,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姐妹也喜欢看书,并且保持着这个习惯。
故事还在继续,我累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