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有雾的天气,我独自一人出门,厚厚的围巾包裹住半张脸,在寒冷的街道彳亍着。
穿过几个巷口,我又来到那条街,依然是那几家小店安静的坐落,橘色的灯箱缓缓转动,透过寒冷的雾气如一缕缕深情的暖流缓缓注入我的心脏,我默默的站定,在心底小心翼翼的向这条街这条街打了个招呼,嗨,你好,我又来了。郑重的像多年未见的老友,我忍不住笑了笑自己。
时常来这条街,因着心中的恋慕与冲动。一个无法忘记的人,一段似有若无的爱情,其实这条街本无特别,却因回忆而注定成为一个通往过去的站台,我一次次的寻找,无论是和煦的春日还是燥热的夏日,抑或是静谧的秋日和凛冽的冬日。虽然我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皆为徒劳,但我还是这样偏执,深知每次都不忘郑重的招呼与告别,以至于久而久之便成了我难以割舍的顽症。我无从解释也无法倾诉与告别。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迷恋你一场/就像风雨之下涨潮。
老街尽头的酒吧音响播放着轻快的Blues,雾气中萌生出一种时代的错落感,我衔着奶茶漫无目的的游荡,眼神迷离,随意洒脱。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安妮宝贝笔下那个穿棉布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随心所欲眼神无助寻找爱情的孩子。不同的是,我终究是要回归,回归平静的生活和平凡的自己,而她们,却是永远的沉沦在自己的世界待人救赎。
老街的倒数第三家,是一爿名叫“波西米亚”的旧物店。老板是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charles,年轻的时在许多国家留学,会讲流利的英语和法语,煮一手正宗的蓝山。每每我与他同去,便听charles讲述留学的经历,讲纽约圣诞节的夜晚,中央公园的枫叶,讲布拉格广场迟暮而安详的老人和凯旋门下乞讨的少女,讲他年轻时爱慕的对象有一头过膝的长发和忧郁的双眼,他是如何告别漂泊而在这里开一家小小的店子。他离开后,我开始消沉,却仍习惯去听他讲故事,独自一人。charles对我说:“年轻真好,你的眼睛像极了她”
倒数第五家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内置有供人读书的桌子与台灯,仍记得无数个忙里偷闲的下午,他带着我在第六家面馆吃完一大碗热腾腾的面之后,便来到这里,读书至晚上十点关门。复古墨绿色的台灯下我们共读《飘》,他用柔软的指腹轻轻划过我的脸庞,问我会不会像思嘉一样坚强,彼时,我是一个沉浸在爱河之中的女孩,灵巧的答,有你在我就不用坚强,以至于不久后他的不告而别我竟以为那是他对我是否坚强的测验,而我也正努力证明给他,也证明给自己,除却残存的留恋,你不在或不在的时候,我都很坚强。
往事若无其事/关系也没关系
我们再来不及/重新认识
两个人的巧合/总有个人坚持
回到原来的路/住同一个城市
再往前走是一家花店。棕色的架子上缠绕这恣意的绿萝,乳白色的小槛栏内围绕着一大簇鲜艳的红玫瑰,记得以前他从不送我花,因为他总觉得送花是件很没有意义的事,看花一点点由饱满到颓败是一个残忍的过程。相比之下,他会送我仙人掌,不顾及我又气又笑的表情,笑嘻嘻的捧给我。于是情人节的夜晚我就在众多红玫瑰的包围下抱着一盆仙人掌步履艰难的回家了。
花店的旁边是一家香气四溢的面包店,面包店很大,品种多样名字繁多,我总爱尝试不同的品种的面包,而他却总是默默到最角落的架子上拿一只法国长棍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静静等候。人如面包一般挺拔修长,与空荡的街道构成一幅寂寥的图画,像是个坚定的哨兵,不允许别人进入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那么现在的你在哪里,是否还钟爱着法国长棍,梧桐依旧繁绿,街道依旧空荡,橘黄色的灯箱还在缓缓转动,我,还在这里。
最后一家是文具店,小时还得我对文具总有种特别的向往,一有零钱就同伙伴一起大肆采购,各种荧光色的笔或者像糖果般鲜艳欲滴的橡皮。后来,我开始收集漂亮的信封、信纸,写些无关痛痒的话却不知道往何处寄。与他在一起后,我便开始给他写信,我喜欢在这家文具店挑信纸与信封,因为店主的喜好与我颇为相近。我喜欢在花纹精致散发着淡淡松香的信纸上抒发着情感,有时是几句相思的话,有时又是几句简单的牢骚,写上落款与日期,对齐折好,套上信封,再交给他,他照单全收,有时会偶尔会回信,却从没有称呼与落款,更像是一封匿名信。
他离开后,我仔细数了数一共有44封,一样的信封与信纸,没有称呼与落款,像他的离别一样决绝。小王子看了43次日落,我收到了44封匿名信,于是我带着那44封匿名信独自看了场日落,却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信。
你是我最后一次日落。
忽然,老街上的街灯一齐亮起,照亮了整条原本还笼罩在雾气里的街道,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我会带刚来的地方默默站定,在心底默默地向这条街说了再见,郑重的像多年未见的老友,我又忍不住笑了笑自己。
想告诉你,你离开后,我又有笑,又有哭,又有坚强,又有软弱,我又有写信给你,又有找寻你存在的城市,我又一次次回到我们的老街,却比从前更加坦然。
你离开了,却散落四周。
原谅你 和你的无名指
让我相信
还真有感情这么回事
啊 怀念都太奢侈
只好羡慕谁 年少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