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虾季,天天疯狂吃小龙虾,刚刚嗦着手指头吃完一份,来更文。最近小龙虾吃得有点频繁,趁老妈不在身边,自己敞开了吃,不然她会被那些什么重金属啊、小龙虾是日本人用来分解尸体的啊这些谣言给逼疯的~拜托,尸体其实挺贵的,而且火化应该效率更高一点。我当初第一次被领导安排跟一个医学生相亲时,我妈真应该跟我一起去,听听他们同济医学院尸体经常被盗,一具能卖好几千块的传奇故事……那顿饭吃的,被人科普了一下尸体切片有几种切法,嗯,相当科普了!
啊,本来要聊吃,怎么又跑偏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认识我的人定义为“吃货”的人设。刚开始,大家觉得我怎么吃都不胖,而且经常吃很多。刚大学毕业时跟一个一米八几的东北哥们儿比吃肉夹馍,后来他吃吐了,我还比他多吃了半个……于是我被他叫“大胃王”。这是“吃货”这个人设的初级阶段。后来,跟着一个上海的姐姐到处在上海吃小吃,什么静安小亭的麻辣烫(那时候静安小亭还在,经常逛了地摊儿去吃地摊儿),吴江路的烤鸡翅,一家叫“美由香”的火锅店……那时候还不是智能手机时代,也没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网红店,老姐会经常搜集各种店的优惠券叫我一起去吃(当然,现在她也很热衷这个)。于是,我知道了很多犄角旮旯的黑暗料理。“吃货”由吃的多变成了吃的店多,比之前升级了。再后来,智能手机也普及了,越来越多网红店,吃过一些之后觉得没劲,开始搜集各种各样贵的、新奇的、没吃过的零食。于是,我又变成了吃的最杂的“吃货”。别的姑娘攒钱买包包,我的钱最后都只剩下零食包装……用恩格尔系数来衡量,我就是一直的赤贫。
其实,从小我就对“吃”这件事认真且执着。我从小吃惯了外婆烧的菜,对食物的味道特别挑剔。至今我都觉得,没有哪个大厨的手艺能超过她。小时候,外婆老说我人中的地方有痣,是有口福的人。因为痣长在嘴巴上面,小时候的我还有“地包天”(就是下嘴唇包上嘴唇,收集优惠券的老姐每次都说,看到京巴狗就想起我,也是够了)代表有好吃的就掉嘴巴里了,所以她每次买了好吃的我都会来。现在想想,应该是每次她都算好了我要来的时候,提前去菜场买了我喜欢吃的菜。
记忆中最深刻的外婆做的三样食物:一样,是外婆用鸡蛋黄、胡萝卜、姜、醋这些原料,烧出的蟹黄的味道,这在幼年的我心里是非常神奇的,每次吃都恨不得舔盘子;第二样,是水磨汤团。外婆是宁波人,过年的时候,按照宁波的习惯,都吃黑洋酥馅的水磨汤团。记忆里,过年前,外婆会把一个小石磨拿出来洗干净,把雪白的糯米倒入小磨中间的那个孔里,暖黄色的灯光下,外婆缓缓推着小磨,随着磨盘“吱呀吱呀”的声音,白色的米浆满满流出来,流进准备好的盆子里。我支着脑袋安静的看她做水磨粉,边上放着大团的黑芝麻粉和猪油团好的黑洋酥馅,黑芝麻的香甜味道钻入鼻孔,气氛就氤氲在这种宁静里。北方其实也有汤团,但是在北方叫“元宵”,都是把用红绿玫瑰丝或者花生和糖做的很硬的方块状的馅(小时候中秋节的月饼好像也这个馅儿),扔进一个装着面粉的大簸箩里,用力晃动,馅粘着面粉,慢慢滚成一个个大白团子。所以北方管这个叫“滚元宵”。北方的元宵外皮远没有南方糯米粉的汤团软糯、筋道。馅也是直甜,透着北方的直接粗放,粗暴冲击味蕾,一个下去就起腻。远没有黑洋酥里猪油的细腻,黑芝麻的香甜。所以,每次过年,爸爸那边的亲戚来我家串门儿的时候,吃到老妈从外婆家拿回来的汤团,都很惊艳。那时候的河南,是在本地吃不到正宗的宁波汤团的,不像现在,物流发达,南北货都能随时吃得到。
第三样食物,就是今晚我吃的小龙虾了。我上小学的时候,河南那边根本没有人吃小龙虾,甚至没人知道这玩意儿能吃,更不知道怎么吃。所以那时候小龙虾其实很便宜。外婆在菜场只要看到,就会买回来给我烧。外婆处理小龙虾及其细致:首先拿旧牙刷把所有龙虾一个个刷掉污泥,一直到每只龙虾肚皮都白的透明才可以。然后用大剪刀剪掉虾头1/3的部分,要斜着剪,不能剪太多,否则虾头上的黄会流出来,也不能剪太少,不然虾黄又烧不透。同时剪掉小龙虾所有的脚。最后,拧着虾尾中间那块壳,慢慢抽掉满是泥污的虾线。差不多两斤的小龙虾,外婆要处理一下午,才赶得上晚上烧给我吃,中间还有几次被小龙虾夹到手指流血。外婆烧小龙虾用酱油、白糖、料酒,跟现在市面上的十三香、麻辣、蒜泥小龙虾完全不是一个味道,我每次吃完小龙虾,汤汁拌米饭也能多吃一碗。不像现在,最近几天十三香已经吃得我味蕾发麻了,而且每只都是张牙舞爪的原生态。但是刚刚的黄焖小龙虾,虾头是只剪了1/3的,有虾头黄的。不过,虾线没抽,虾脚也还在。但是,已经足够让我想起外婆的小龙虾了。
很多人,包括一些认识了蛮久的人,都觉得我懒到一定境界,在家肯定也不做家务的。但其实,我厨艺还行。用我妈的话说,我这种馋嘴又挑食的人,自己再不会烧,会把自己饿死的。这话不假,上一家公司因为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只能吃食堂,就早饭、午饭两顿,我把自己饿到只剩下70多斤。不是我矫情,是我真没办法强迫自己吃不喜欢的味道。 到了现在的公司,以前的厨师叔叔,现在的可爱厨娘姐姐,才把我慢慢养回来一些(厨娘姐姐的事我要单开一篇详述)。
最近的半年到一年,我几乎没怎么自己烧过饭。除了外卖,就是店里堂吃。以前觉得外面的东西挺好吃的,日料、火锅、川菜、烧烤、潮州菜、云南菜、泰国菜……没有我不吃的。多贵都会去拔个草。现在神奇的发现:火锅,戒了;烧烤,不馋了;川菜,没劲;日料,冷冰冰。所有的外卖,哪怕都是五星的口碑,裹着精致的外卖盒,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我都把“吃”这件事当成了“应付”。现在觉得,食物,要盛在自家盘子和碗里,才是它原本该有的归宿,“吃”这件事才有一点点的幸福感。对于吃,我不仅对味道敏感,而且每种食物之于我,都有记忆的温度。水磨汤团是,去了头的小龙虾亦是。再贵的外卖,用外卖盒吃完,都是将就。啊,多可怕,我都将就了快一年了。“吃货”这个人设,也快崩了。
我心目中top 1 的大厨,我外婆,叫做王美丽。王美丽女士,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