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派笔记》四:“我们”的暑假

     

        知道我要驻村工作的秤砣儿(我家淘气包丫头)从一开始就特别兴奋:老妈,每次咱们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我看到下面的小村庄外面有小树林,旁边还有小河,河里肯定还有鱼呢。我就想在那些村庄里住一住。现在,你到村儿里去工作了,啥时候可以带我去你们村儿看看啊?

      暑假开始了。临回村的早上,我对她说妈妈走了啊,你在家要听话,好好写作业……秤砣儿帮我拎着一个包,试探着问:老妈,可以带我去你们村看看嘛?好吧!我实在无法拒绝娃儿那双诚恳又期待的眼睛。简单收拾了作业和衣物,她与姥姥和爸爸潇洒的告别:我要去村儿里抓鱼了……


        车子出城后,沿着魏武大道一路向南,行驶在赵桥通往古城的乡村林荫大道上。路两边已经长对头的泡桐树搭起了高高的绿色“凉棚”,晨光穿透树叶的间隙,洒在路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秤砣儿左看看右看看,一副眼睛不够用的样子:老妈,这条乡村公路真漂亮、真幽静,比城里的大路凉快多了。乡村果然比城里的空气好呢!

      自古城镇右拐上路,往西行驶五六分钟之后,在亳州市四有农资(市级示范家庭农场)处左转向南,驶入一条乡村水泥路时,我转过头对坐在后排的秤砣儿说:妈妈工作的地方——李腰村就快要到了。秤砣儿露出欣喜的表情:老妈,这条小路虽然没有我们来时那段乡村公路那样高高的绿色“凉棚”,但是小路一边是绿油油的玉米地,另一边是小河,好像一副田园美景图呢。你看,前面路上还有一群山羊,让我下来跟羊羊们玩一会儿吧!我跟娃儿说明天带你去看,我们村扶贫户家养的还有花花牛呢。

        晚饭后,写完作业的秤砣儿久久不想入睡,躺在床上跟我说着她跟村两委周三峰的约定:三峰伯伯说明天带我去掏鸽子、看花花牛,还要去捞鱼。这么多好玩儿的事儿连在一起,我哪能睡得着呢?我关上灯对她说:好好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去玩儿呢。刚一关灯,我们头顶上便响起一阵“嗡嗡”声,那阵势就像一架战斗机,忽而盘旋低飞忽而折返飞向高空,还猛地撞击一下天花板上,再撞到北窗玻璃上。几经折腾后,吓得娃儿赶紧拉过被子盖住了头。缩到被子里的娃儿还不忘叮嘱我:老妈,这声音像是甲壳虫类的虫子飞行的声音,你赶紧开灯打死它吧。我笑说:你倒好,往被子里一躲完事儿了,老妈我还得开灯打虫子。拿起苍蝇拍子的我仿佛瞬间化身为“钢铁战士”,一阵激烈的战斗之后,那只黑色的类似甲壳虫之类的虫子被我拍的一头栽到地板上,我拿起纸巾将它抓起来丢进了垃圾桶。娃儿从被子里钻出来之后说:老妈,来,我抱抱你吧!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小妮子,老妈受宠若惊啊,为啥要抱抱我呢?娃儿一本正经的说,老妈你一个人在这个村里工作,家人都不在你身边。看到你刚才与虫子战斗的情景,我觉得你比以前勇敢了。我搂过懂事的娃儿说农村就是这样啊,蚊子、虫子比城里要多。老妈已经来村里了三周了,习惯就好了啊!城里也好,但是没有这么漂亮的乡村小路,没有山羊、花花牛,没有鱼塘对不对?娃儿说对,我要赶紧睡觉,明天有精神去掏鸽子窝喽……


      北窗外响起鸟儿的鸣唱,唧唧喳,唧唧喳……这样悦耳的“闹铃”每天清晨都会不请自来。睁开双眼,看到趴在枕头上秤砣儿发出均匀的呼吸,娃儿好梦正酣。那肉呼呼的小脸儿就在我枕边,忍不住拍了几下。她似乎感受到了我手指的温度,转过身来翻向上,张开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的脚居然已经碰到了我的小腿,娃儿已经长这么高了啊!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暑假基本上都是在奶奶家或姥姥家度过的。

        记得我小时候,五年级的暑假期间,刚学会骑自行车的我很上瘾。一个凉爽的下午,我骑着妈妈的自行车出了家门,感到自己的车技越来越进步,竟不知不觉间骑车离开了县城。给姥姥姥爷一个惊喜吧!天真又莽撞的我朝着姥姥家的方向努力骑行。由于连下了几天雨,从县城的柏油公路下路,看到姥姥家村儿前的那一段高矮不平的砂礓路已经泥泞不堪,我只好下来推着自行车走。两只脚踩在深一脚浅一脚的砂礓路上,车上也溅满了泥点子。最主要的是我不懂得将车轮压在路边的草地上行走,就可以避免或减少泥卡在轮子上的这个经验。结果我在那一段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砂礓路上缓慢吃力的推车前行,车轮带进瓦里的泥浆越积越多,终于把车轮与瓦之间的空隙填满了,两个车轮陷入了无奈的罢工状态,一点儿也挪不动了。我用手擦了擦额头与脸上的汗,绝望的向四处观察着,等待求救。就在天要擦黑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姥姥村里我的一个远门的舅舅回村。他见到狼狈不堪的我,一阵唏嘘惊讶之后,边微笑着安慰我,边用一根树枝清理着车轮与瓦之间的泥浆。最后扛起自行车在前面带路,把我送到了姥姥家。

        我声情并茂的向秤砣儿描绘出自己童年时期暑假里的这段亲身经历之后,娃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老妈,你小时候农村的路是一脚踩下去就是泥吗?我笑答,是啊,说不定一脚踩下去之后,脚抬起来了,鞋陷进泥窝里拔不出来了呢。你看,现在的乡村公路,处处都是实施民生工程而修的水泥路,平坦又结实,再也不会一脚踩下去,鞋陷进泥窝里了。所以啊,农村的百姓们都感谢咱们的党和政府,是共产党让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条条乡村公路四通八达,一直修到了农户家。秤砣儿说嗯嗯,我知道。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学校还教育我们要童心向党励志成才呢……娃儿说着说着一骨碌坐起来说,昨天跟三峰伯伯约好今天早上去掏鸽子窝的,你咋不早点儿叫我起床呢!

      准备回城开会的我,收拾好行李在村部等待秤砣儿。远远的看到娃儿在三峰委员的陪伴下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只小乌鸡的娃儿乐得面如桃花,和她三峰伯伯边走边聊天儿。一见到我,娃儿就抑制不住兴奋的告诉我,伯伯在鸽子窝里给她掏出了一只小乌鸡,她想带回家里养着。我仍然无法拒绝一个心情如此大好的娃儿可怜兮兮的要求,秤砣儿高兴的捧着小乌鸡的盒子上了车。

        回城的路上,秤砣儿数次回头,与村里的伯伯和阿姨们告别,重感情的娃儿差一点儿就抹泪了。听到我允许她再来的回复后,娃儿又高兴起来:老妈,一个早上,我掏了鸽子窝、看了花花牛,还得到了一只小乌鸡。我们不如给它取名叫“阿黑”吧。下次我再来村儿的时候就带着它,让它再回鸽子群里住一住,不然鸽子们也会想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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