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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诺言深许（44）
第45章：一语惊梦碎
江远觉得今晚他是真醉了，脚下飘飘的，一进KTV就坐到大厅的沙发上不想起来。江航办好了包房，过来拉他去买东西，他挥挥手说，“你去你去，让我再歇会儿。”
他没注意自己坐了多久，但突然想到上面还有人需要他照看，这才急忙起身上了楼。昏暗的灯光下，他进门便发现她在喝酒，谁也不清楚她喝掉了多少，谁也没注意她坐在角落里端着那种小容量的玻璃杯，把啤酒一次次送至唇边。
他走过去按住了她的杯子，脸上有生气的表情，她吐吐舌头，睁着无辜而迷蒙的眼眸，“我很好啊。”
“今天很好，并不代表明天没事。”江远医生语气严肃。
“人生在世，享受二字，管它什么明天。”田心愿站起来，身子有点晃，但还是卖力地够到桌边的麦克风，对江远轻轻一笑，“这首歌是我点的。”
她唱的是《三寸天堂》。
当江远听到“那一页你亲手写上的离别，由不得我拒绝”时，不禁心潮澎湃。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要亲手为她写死亡证明，这样的离别会很难过很难过吧。
田心愿的歌声是悲伤的，但脸上却在笑。江远心里一疼，便握住了她的手。
她抽出手来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我没事。”
突然有人把灯关了，灯关掉的一刹那江远感觉有人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生日快乐。”
然后烛光亮起来，他看着烛光里她精巧的面孔，仿佛悄悄添了一抹红晕。而那个拥抱以及甜美的声音已随之而逝，快得像没有发生过。
零点了。他和小航一同端起酒杯，笑着对朋友们说“谢谢”。
门就在这时候被敲响，江远推了推弟弟，“去开门，说不定这里知道咱们过生日有礼物送。”
“哈哈，还有这好事儿？”江航欢快地去开门，然而站在门口的他却彻底地傻掉了，“许诺？！”
他震惊得难以言表，更难以置信，而许诺脸上则由若有所思转成嫣然浅笑。他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把她拉进来，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满屋哗然。
她红了脸，挣开他，递过礼物，说，“生日快乐。”然后又把一枚蛋糕交到江远手里，说了同样的话。
“我靠，还有这节目。”微醉的小白走过来打了江航一拳，“你小子这儿拍电视剧呢。”
“我……”这惊喜完全不在江航的意料之内，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敬大家一杯，不，我喝三杯。”
“敬我们干啥？”周围起哄，“赶紧跟人美女喝一个才是真的。”
江航只好在起哄声里再次走近许诺。许诺大衣还未来得及脱，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笑盈盈地看着他。
那个瞬间，他有很多话想说，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到的？冷不冷？饿不饿？想告诉他自己有多开心多惊喜多幸福，想让她摸摸他的心跳有多么快，但太多的话却只能哽在喉咙里，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诺笑着从他手里拿过酒杯，对他举了举，一饮而尽，见他还愣愣的，便扯了扯他的袖子，“好饿啊，可不可以把你们的蛋糕赏我点儿吃？”
他如梦初醒地去为她切蛋糕，切了好大一块儿，放在并不结实的纸碟里端得摇摇欲坠。他拉她坐在沙发上，把蛋糕放在她面前，这时许诺才看到，蛋糕上面是一个由红色果酱描出的“航”字，估计是朋友订蛋糕时要求写上“祝江远江航兄弟生日快乐”之类的话。
白色的奶油，艳丽的搭配，看起来无比香甜可口。然而许诺却不忍下口了，只怔怔地看着这个字。
刚认识的时候，她开玩笑叫他江小航。他不满，极其不满，后来抗议让她把姓去掉，只叫小航。
他还说，家人都这样喊我。这么说，他也想把她当作家人么？
她不相信他们会有结果，甚至觉得连交集都不会多。
可是，小航这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重要了呢？让她拨开层层迷惘，重新燃起对爱情美好的想像；让她无论遭遇什么，都还能够安心安然地面对一切。正如蛋糕上这个充满光彩的字，虽不够耀眼，却足够温暖。
“吃啊。”许诺感觉到江航在轻轻碰她的胳膊，她笑了，“你切得太多了，一起吃吧。”
“哎。”江航答应着，“你先吃，吃不了给我。”
此时的许诺自然不会想到，这种奶油蛋糕般的甜蜜没过多久便融化得迅速而彻底。
她满心的欢喜是在看到田心愿那一刻才有了第一次小小的停顿。这姑娘是微晃着走过来的，脸上带着近乎夸张的惊讶，“许诺？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喝多了眼睛花呢。”
“我也没想到你在。最近好吧？”许诺应酬着，她心里的惊讶绝不亚于田心愿脸上所表现出的惊讶。
“挺好的。”田心愿自然而然地坐在许诺身旁，突然凑近许诺耳边说，“有个问题我挺好奇。”
“嗯？”
“你和江航在谈恋爱么？”
“你觉得呢？”许诺不想和她谈论私人话题，便狡猾地把问题抛给对方。
“我觉得不是啦。”田心愿一派天真地说，“我猜你肯定是把江航当弟弟。他呢，虽然嘴贫点，但人倒是又温和又体贴——”
这语气，这是要干吗？许诺默默地看着田心愿，突然笑了，那笑容里透着一股疏冷，田心愿不自觉地住了嘴，“算了，当我没说，去趟卫生间喽。”
许诺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她环视了一下屋内，不见江航的影子，起身想去找他，却听到微信的提示音在响。
打亮手机，许诺将目光停在屏幕上，她没想到是田心愿发给她的消息，上面是一张图片，她看完就呆住了。
后面跟着一段话，“许诺，其实我一直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告诉你。如果一直瞒着你的话，我会愧对自己的内心。毕竟爱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对吧，我们应该诚实地面对。所以你看，这是上周的照片，我们在一起过。”
照片上田心愿靠在床头，轻轻闭着眼睛，他们的脸离得很近，近得她已经看不清江航的眉眼，只能看到他倾斜的侧影，像是要吻她。
如果说爱情可以让人激动，这是许诺第一次因愤怒而激动不已，从前对苏展都没有过。
她蹭地站起来，直奔洗手间准备找田心愿问个明白。
洗手间比较隐蔽，许诺经服务生的指点拐了又拐才明确了位置。然而，人还没到门前，她却先听到了江航的声音，“什么事儿啊？还非得跑这儿说？”
此时，他虽然背对着她，但他的声音和背影她不会认错。他身上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刚刚被她淘气地点了一抹奶油，印迹尚在。
她急刹车般停在了距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可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田心愿笑了笑。许诺怎么都觉得她是在对自己笑，她看见她来了，似乎更有兴致地扬起了胜利的旗帜。她语调缓慢而清晰地对江航说，“我想送给你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接着许诺就看到田心愿的香唇慢慢前移，但是她看不到江航的脸，也无法捕捉到他的表情，更想不到他眼里的震惊有多大，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我知道你要说我喝多了。”田心愿猛然扑在江航怀里，“让我做做梦吧，就这一个晚上。”
“啊？！”江航吓坏了。这些莫明其妙的话让他晕死，尤其在看到从男士卫生间走出来的哥哥时，他完全傻掉了。
江远应该搜肠刮肚地在里面吐了个干净，脸色要多苍白有多苍白，他安静地看着弟弟和田心愿，默默地闭了闭眼睛，然后笑了，那笑容里饱含的受伤与自嘲，让许诺顷刻间洞察了江远的感情，
这种场面真是太尴尬了。许诺和江远无声地相对于洗手间的里面和外面，而江航浑然不觉许诺的到来，就像田心愿一无所知江远就在她身后一样。直到江航艰难地叫出一声“哥”，她才哗地转过身。
许诺怎么还能再看下去？江远受伤的目光里一定也映着她的受伤，她不能再让江航看到她的失态。于是她坚定地转身，飞快地逃离。
有时候，人不需要一味执著地寻求答案，残酷的现实只能让已受打击的心四分五裂。所以，躲开吧，躲到没人的地方等待时间来治愈伤口。
这是许诺最熟悉的方式，逃避。
爱，是自由的；不爱，也是自由的；唯有逃避，才让心有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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