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教人做君子,但一般人就有个疑惑,为什么世上的君子那么少呢?孟子举了个例子,很好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哉?”
牛山上原是林木茂盛,鸟语花香,但因为处于大国首都的郊区,城里的人天天上山砍柴、伐木,没过多久,牛山的树木就被砍光了。虽然如此,在黄昏夜间,雨露滋润,还是有嫩芽细叶生长出来。但是,一旦天亮,又有牧羊人带着牛羊上山,把这些嫩芽细叶啃个精光。久而之久,牛山就光秃秃的,好像从来没有草木存在过一样。这是山的本性吗?当然不是。
笔者所在的南国城市,二十年前小树林、小池塘随处可见,后来,大楼多了,水塘没了,小树林也没了,初来乍到的人,还以为本来如此。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
人性也一样,难道人没有仁义之心吗?有些人之所以丧失了良心,也就像刀斧对付树木一样,天天去砍伐他,还能保持茂盛吗?
“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是岂人之情也哉?”
这样一个不善的人,经过夜间的休息,清晨的时候出现了清明之气,他的好恶也与一般人有了一点点的相近,但是,他白天的所作所为又把这一点点的清明之气压制消灭了。反反复复如此,他的清明之气无法保存。此气无法保存,他就离禽兽不远了。人人见他像个禽兽,以为他从来没有过向善的念头,这难道是他天生如此吗?
孟子对人心真的是十分的了解,他的话放在今天也一点不过时。我们现代人,天天奔波于利禄之途,焦头烂额,不免为了一点利益罔顾良心道德,甚至铤而走险。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夜晚,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心想为什么那么辛苦呢,为什么为了多赚一点钱违背做人的初衷呢?下决心明天开始努力工作,好好做人,绝不投机取巧。但第二天早上,重新投入名利场,又精神焕发,把昨晚想的忘的一干二净。
“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向)。惟心之谓与。”
所以,如果能得到滋养,什么东西都可以生长,如果失去滋养,没有东西不消亡。
人的向善之心,就像牛山上的嫩芽细叶每天在生长一样,如果能得到雨露滋养,就会渐渐长成一片森林,但是得不到滋养,又有斧头砍伐它,牛羊啃食它,内存的向善的念头都会慢慢失去,从而使人像禽兽一样。
孔子说:“(良心这个东西),你把握它,它就存在,你放弃它,它就消失。它在你的身体里面出出入入,没有别人知道它的方向。”这大概说的就是心的特色吧。
孟子引用孔子的这句话,非常经典的说明了为善在于自己,你愿意把内在的向善之心存养扩充,你就会成长为善人君子,如果你对其视而不见,别人也没有办法。孔孟强调个人是为善去恶的主体,不必依赖神灵或他人,孔子的这句话表达得非常到位了。
孟子的这一大段话可以看出来,孟子把人界定为道德的人,一个人具有起码的道德底限才是人。道德是人与人之间适当关系的体现,一个人单独生存谈不上道德。比如鲁滨逊漂流到荒岛,岛上并无居民,他一个人生活就无道德的问题,只有生存的问题。但只要存在着两个人,就发生了道德问题,道德是维系社会和谐、稳定的基石。在儒家看来,道德的基石就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中国传统社会就是建基于此。当代儒家的作用,就是在传统文化的信仰中,能够转化出适合当代工商业社会所需要的价值体系、道德观念。
说到善,就有恶,人性虽然向善,但是向善之心经常被贪婪、嫉妒、傲慢所断灭,贪婪、嫉妒、傲慢是不是人本性所具有的呢?当然不是;人是不是天生有着做恶的心呢,当然也不是;不会有人天生存有害人的念头,如有,那真就禽兽不如了。贪婪、嫉妒、傲慢还是出于对功名利禄的执着,一执着就犯贱了。所以,世界各大文明宗派,都强调对物欲的克制,一旦物欲主宰了你的心灵,烦恼、痛苦、焦虑,就如影随形,终生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