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的想着,此前的时光里,他急切期盼着这个面试通知,仿佛是等待生命中的一个重要宣判;此刻他收到了这个通知,就是那一刹那的欣喜,随即就消失了;那个所谓的未来,仿佛是一个无限的空间,里面充斥着满满的黑色,他看不到一丝儿的光亮,仿佛踏进去,就无法返回,越来越远,而黑色也恰恰是他从小就最害怕的颜色;他闭上眼睛看到自己陷在了一块沼泽地中,这块沼泽地还没有完全塌陷,他既不敢用力踏下去,也不敢用力抬上来,或许一不小心用力不均衡就会跌倒,甚至越陷越深。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有眼睛和嘴唇稍稍动一下, 企图用这一丁点儿的动作来缓和整个身体的僵硬,虽然无济于事。
临走前,儿子那留恋的眼神,那一声声隔着门喊出的声音,让他不自觉得眼角留下眼泪。时光太快了,从来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慢下来过,她匀速的行驶着,始终保持着匀速,世人却在抱怨太快或太慢,她微笑着,继续匀速行驶着。就在时间微笑的时候,儿子转眼就这么大了,曾经答应过妻子,儿子出生后就会换掉目前的工作,陪着妻子,看着儿子慢慢长大。 但是自己能力有限,或者也可以理解为自己胆小,畏惧新的环境,就这样一天一天挨过来了,儿子没有自己的陪伴也长大了。每次回家前都会给儿子买很多礼物,仿佛这样才能填补自己愧疚的内心的那个缺口。
对于妻子,更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的感觉。她仿佛既坚强又脆弱,既温顺又任性甚至歇斯底里,总之是个矛盾又特别情绪化的女子。这些年,她的这些行为从来没有改变,就像个小孩子,想法变来变去。他知道她的内心深处也许还没有被这些世俗沾染,虽然有的行为让他觉得烦心。这个从校园就认识的姑娘,后来成了自己的妻子。他原想着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大幸福,让她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儿子出生前后两人吵过很多次,过了几年,俩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多的是疼爱。他觉得对不住妻子,没有很好的物质条件,也没有长时间的陪伴,而这都是女人最需要的。
父母是年龄越来越大,他们是要面子的人,这点虽是他最痛恨的,但他也知道也许正是这虚荣支撑着父母的脆弱的心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自己现在的状况,父母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父母是失望的。虽说日子简单就好,但哪个父母不盼望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这样他们也好人前夸耀一番。
那块沼泽地仿佛在慢慢下沉,就在那一刹那,他决定要迈出去这一步,他原以为一抬脚就会越陷越深,但是当他抬脚的那刻,感觉是那么轻松,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他像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朝着那片未知跑去,黑色中有儿子可爱的笑脸,妻子看书的侧脸,还有父母张罗做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