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元宵节,这半个月,每天在炮竹声中醒来,在炮竹声中睡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是光阴虚度,好好享受。有时出去转转也提不起精神地看看来来往往互说祝福的人们,看看各家各户门上贴的那些各异的对联,如有雷同,那只能是纯属巧合了。
再见她时是元宵节的晚上。这天,我一早就出去了,到晚上才回家,手里拿着绘图专用的纸张。
“一天到晚跑哪玩去啦?小童从姥姥家来,在家等你一天了,你阿姨去北京看病了,今年元宵小童就在咱家过,你也有个伴。”我前脚刚进门,妈就乌压压的一通说。
“嗯,知道了。我上楼了。”说这话时,瞥了她一眼。她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长款的羽绒服,戴着乳白色的帽子,旁边放着红色的围巾和一双寻常的普通手套。看起来比先前消瘦些。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由衷的担忧,“怎么啦,瘦那么多?”只是,只是已经时过境迁。
我应该是没表情的走上了楼梯,身后是妈的声音:“别搭理他,这孩子考试考得不好,闹脾气呢。你妈最近还好吧?别太放心上,放宽心。啥事给阿姨说。”
饭桌上是从没有过的寂静。爸说,你这孩子咋反常了?为啥不说话就只顾吃饭。我说,吃饭说什么话。就继续吃。妈一边搭话,没考好呗,小童你多吃啊!
“嗯,阿姨叔叔你们也多吃。”
这顿饭,似乎我没有参与过,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抬起头,不是不敢看她,只是不知道以何种眼神去看她。乞求?我不会。坦然?我做不到。挽留?我没那么贱。
“我吃好了,你们吃。我上楼了。”
“不看电视啦?”妈说道。我没有应声,就上了楼,把门反锁,自己躲在屋子对着镜中那个双目无神的自己。
“韦海祺~”
是她在敲门,我的心不听话地急剧跳动。
“睡下了。”
我知道她在门口没走,过了好久,脚步声告诉我,她离开了。
还有什么话要说呢,要我别难过,忘记她。对不起,现在办不到!我只能尽力让她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不打扰,不靠近。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她可以把我推开,我就可以不准她再靠近!!!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你在门外,我在屋里,却隔着一扇没有勇气打开的门!
这是一个不知结果的结果,注定在没有开始中结束!
临近开学,她去北京看她妈妈。她去北京的那天,爸妈送她去车站,我在楼上没下去,把耳朵紧贴着门,可再也听不到门外的呼吸声!心一下子空了不少。
回到学校,走在校园里,似乎一切都是新的,连空气都觉得陌生。直到在宿舍见到,胖了些的哥几个,才有了些熟悉的味道。我微笑地看着他们叽叽喳喳说着寒假的事情,说着各自的爱情,觉得仿如梦境。
新的学期就这样开始了,并没有因为我和萧童的决裂而止步!
每每遇见校园里相拥的情侣,心中会浮现一缕淡淡的心悸和一抹浅浅的哀伤。此刻,某个角落,她也应该被人拥入怀中吧?
不知不觉中,我们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万物复苏,春天来了。
两个多月以来,除了老四换了个女朋友,对方是萧童的室友,他和萧童也成了好朋友;婉儿成了我的红颜,以及老大失恋外,身边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也许是我的课余时间被图书馆占据的缘故,一切似乎很平静,像居住在世外般不受干扰。
只是偶尔会去租的小屋,躺在床上回想和她的一点一滴,不自觉地就会痛到眼泪流下来,会在泪中入睡。在校园里和她遇见,我也是低着头匆匆与她擦肩而过,不多言语,似乎从未有过交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相忘于江湖吧。
有关她的事迹零零散散地传入了我的耳朵,她为所在的学院拉一次不小的赞助,她当了学院的副主席,她成了市作协的一员,她代表学校参加活动,她身边不断有男生出现,她有多少追求者等等,等等。
看来她已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而且活得很好。我对着书本暗暗想到。而我应该为考研作准备了。
婉儿偶尔会来图书馆陪着我,给我带点零食饮料,聊聊天;而我偶尔也会去婉儿的画室当她的模特。只是再没有出格、逾越的动作。她问过我和萧童的事。我说不想说。她便不再问。这就是婉儿,她有时听话的让你心疼。
偶尔大家一起去唱唱K,喝喝酒。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看起来很美好很平静。然而暴风雨却在后面。
是这个学期快结束的一天,那天也正是老四的生日。我们叫了婉儿,四带着他的新女朋友,把萧童也叫上了,大伙就去市里一家还算实惠的饭店吃喝,都很开心。席间谁都没注意老大是什么时候喝的酒,待萧童用短信让我注意的时候,他已经醉了,目光零乱。
“大哥,你没事吧?”我离开座位,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后背说。
“滚~”他打开我的手,顺势站起来,罩着我的右脸就一拳。我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又猛得双手顶推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摔了个屁墩。我霎时茫然…
“大哥!你干什么!”老三老四吼道。
“你问他!”老大指着我嚷道,“韦海祺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你不就长得可以点,个高点!你还有什么?耍什么,装什么?凭什么让婉儿围着你转,你凭什么让她哭?!你她妈的给我说!!!给我说,呜呜呜呜…”
他的一番言语把我们在场的都惊住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让婉儿哭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接着的反应是,大哥喜欢婉儿!
我站了起来,“大哥~我真不知道!”我上前想去靠近他。
“滚~”他推开我,摔门而出。老三老四看了我一眼,跟着出去了。老四的女朋友也出去了。萧童也走了出去。只剩我和婉儿了。
“对不起。”婉儿带着哭腔说。
“别说这话。老大那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然后她说了。果不其然,老大喜欢婉儿。他俩是在老乡会上认识的。
“你也是内蒙的?”
“嗯。”
“接着说吧…”
然后她告诉我,老乡会后老大就开始追她,她没同意。那次滑冰是老大请的,她遇见了我,我们后来在一起了。老大就放弃了,可还不甘心就认婉儿做了妹妹。这次我和婉儿分开,婉儿表面上同意了可心里不愿意,又怕我为难,就在宿舍偷偷哭。她室友多嘴就告诉了大哥。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对不起,我不值得…说好不再让你哭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我心里难过,没想到还是伤了她。
“别说了,没有值不值得。我愿意!”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傻吧你?不委屈啊?我们这样挺好的。当我朋友比当女友好。我这个人重友轻色的。”
“婉儿~”我拭去她眼角的泪,“我不能许你什么,知道吗?我已经没力气去想这些事了。只想专心学习。你明白吗?”
“我知道。你喜欢萧童,是吗?告诉我实话。”
“是。可我们不会在一起的。”我的心突然被什么揪了一下。
“为什么?”
“不知道,她说的。”
她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抱着我,想贴着你会。”
这丫头,我把她拥入怀中,感觉她在抽泣。突然觉得怀里的这个人承受着我不知道的东西。
“他们回去了!让我告诉你们一声!”突然萧童走了进来,她看到了我和婉儿相拥着。那眼中透着一丝哀伤。为什么会有哀伤?是她不要的我。我不明白。
这件事发生后,一连几天老大都躲着我,似有一种美苏冷战的感觉。事情总要解决的,何况归根结底是因我而起。那天老三老四出去,是个机会。
“大哥~”我在他将出去的时候叫住了他,递上一根烟,“我们谈谈吧?”
他收住了脚步,接过烟,转身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他其实在等这一天,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大哥,四生日那天你没喝醉吧?”我是用玩笑的口气说出的这话,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他的脸部,一分一毫。因为我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是诧异,是震惊,是被人揭穿后的尴尬,一时之间汇聚而来,直线上升,那瞬间空气似乎换了胀气,搞得人想逃离。
“嗯。”他僵硬的说道。
“我就说嘛,内蒙来的纯爷们怎么会被半斤42度的酒整住呢。”那晚在离开饭店时,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返回去,老大的位子上半瓶“洋河”赫然在目。如果没记错,大一有次聚会他劝酒时曾说,在内蒙不喝两瓶“老白干”就不是纯爷们!
“所以,他在演戏!”我心里一惊,这就是我敬畏的大哥啊!
“大哥喜欢婉儿吧?我和婉儿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你可以继续努力吧…”我起身想走。他拉住了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就安慰道:“没事,大家兄弟一场。道歉的话就放回肚子里吧,过去的就过去了。哪天有空,找婉儿咱三出去喝上一通!”这是一番违心的话。
走出宿舍门,我突然觉得异常的孤独,心里有个魔鬼在呐喊,“没有人会真心待你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突然明白那天,四告诉我他看到萧童和男孩在一起时,老大的那复杂的眼神,误以为是关心自己,其实现在想来他更多的是对婉儿的担忧!也是对我的不相信!
这件事后,我和大哥的关系就只会停留在这了,也许于他那样做是解决问题的不二方法,但于我而言,我的兄弟为了女人却对我使用了计谋,骗术!他的那句“你他妈的除了长得可以点,高点!你还有什么!”让我明白自己在这个真心相处三年的兄弟心中的份量和位置,他竟如此看我!我可以原谅陌生人的诋秽、辱骂,却忍受不了身边人的欺骗和心眼!友谊一旦有了裂痕就会进入灰尘,无论怎样去擦拭用什么办法擦拭也无计于事!因为彼此都将记得那个位子上有过灰尘,就像罪犯档案里的那一笔一样,如影随从!
生活又回到了平静,我的话明显比以前更少了,一是无话说,二是不想说。对老大,我不再付出全部的真心,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这样做的。但是,也没有刻意疏远,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顺其自然就好。
老四的恋情进展的很快,发展地也极为迅速,经常夜不归宿,出去风流快活!他还时不时地向我们秀甜蜜,晒幸福。
四每次请吃饭的时候都会叫上萧童,她越发显得瘦了,脸色苍白,即使化了妆也是遮不住的。看着她和他们玩笑,心里很难受,她那转瞬即逝的笑容浅得让人心寒!那眼底的哀伤越发浓郁了,是因为阿姨的病情吗?我听妈说阿姨病重了,姥姥也被接到北京去照看她了。好想安慰安慰她,哪怕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可是我却做不到。一想到她的那句,“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不会和你结婚!更不会和你生孩子!”我都可以听到自己咬牙的声音,她是如此厌恶我!
她的目光直视着我,在我看她时,只是我开始躲闪了。知道吗?不是每片相思都是望眼欲穿的,得不到的还是躲闪的好。原来我们之间最终还是沦为了远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