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工作2续载
小金木讷，不善交际，性子耿直，大大咧咧，不讨老板喜欢。她是外贸员，不属于独挡一面的工种，100来号人的单位，自然就会吃亏。这不就有人踩上来了？最让她生理性炸毛憎恶的当属HR魏老师——一中年妇男，哪里都能看见他的地中海脑袋，不是在捧高踩低，就是在去捧高踩低的路上。
小金被他当软柿子捏过无数次，也见过他捏过的别人。
1.
有次，小金去保洁室扔泡面碗，那屋里有个大垃圾桶，不方便扔到座位边垃圾桶内的垃圾，可以扔那里。她往垃圾桶旁边的水池里倒汤水，条件反射般，顺手清理大颗流不下去的颗粒，省得又被人耳提面命地聒噪。
忽然听见隔壁男卫生间里魏老师的声音，听着像是在讲厕所注意事项：“向前一步，文明一大步；盖上马桶盖冲，卫生；不要一下扔太多纸进去，容易堵……”
“来新人了？”小金心想，抬脚准备出来，迎头看见魏老师和他身后新来的男同事。后者拘谨地点头，应答着：“知道了，魏老师”，看不出是否觉察到这些叮咛里暗藏的，不那么锋利的，钝钝的，对成人尊严，人格拐弯抹角的侮辱。
2.
有次在厕所门口，魏老师叫住小金，语重心长地说：“小金啊，用完厕所，要把冲水按钮按到底，停一会儿再松开，要不冲不干净。”
小金忙解释：“我每次都是这样做的……”
魏老师顿时乌鸡似的怒目圆睁，伸直脖子，收低下巴，仿佛进攻前的眼镜蛇：“可有人反映，就是你走以后发现没冲干净……”
“哪个王八蛋反映的，你报上名字！”小金咬着嘴唇，生生咽下这话，赔个笑脸，走了。
回座位的一路，她都在寻思：有意见直接说呗，告到中年妇男那儿算什么事！关键中年妇男还当回事来训她！
小金也经常发现马桶有未冲干净的纸，甚至附着的粑粑。盖着马桶盖冲，不能确认干净否。再说谁也不会故意不冲。
一般人冲完就走了，不再掀开盖子看，马桶圈脏不说，桶内味道也不美气。再来的人如发现有残留，再冲下就是了。小金一直这样做的。可她包容了别人，却没有人来包容她。
“这种事情都有人打小报告，还让不让人活？难道我真得神经质地掀开再看看？”小金愤愤地想。
后来，她就养成习惯，不朝里面扔任何纸，全扔纸篓里，粑粑冲一次后，等十几秒，水满再冲一次，让人再没挑头。
3.
小金哺乳期时，在单位一天挤奶三次，她奶不足，专门增加次数，以补偿单次量少的问题。没有专门的挤奶室，只能打游击，看哪个会议室空着就去，万一要开会有人敲门，恨不得手脚并用收拾散放的挤奶器部件，十分不方便。
后来她发现有个办公室是空的，就去用。其他几个妈妈见有人去，就也去。那个房间在魏老师隔壁。
某日，魏老师突然打电话，叫她去会议室开会。去了才知道，原来单位另外一个北京妈妈挤奶时，被魏老师的助理小王杀个措手不及，硬生生把门给敲开，声色俱厉地警告：“办公室是老板原来用的，你们的奶要是弄脏了桌椅地毯，怎么办？！”
那一年是龙年，生娃的前仆后继，不光小金她们几个。打游击也不是办法。于是就有了魏老师这个会。
他首先指出，可以用老板原来用的办公室，但是要整理干净，别给弄脏了。
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啰嗦：很多单位都没有专门的挤奶室，都是在厕所挤奶的。原来哪有人挤奶，都没有这个机器。老板最开始还不允许占用工作时间挤奶。我苦口婆心劝，才允许的。咱们得珍惜这个机会，别给弄脏了。尤其是小金，我就看到你用完后，没有收拾干净。……
听完这句话，小金的火就“腾”地窜起来，后面的话也没听进去，直到坐回位置，她心里还在骂：“妈的，我好欺负是不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没收拾干净了！个老流氓！”
要是那会小王敲门，里面不是北京那个平素举止得体会来事的妈妈，是小金，她很难想象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就猜着是我在里面挤奶，才敢叫狗腿子小王去气急败坏地死劲敲门吧。哼！小金悻悻地想。要是她在里面，多半没这个会，也没有固定地方可以挤奶。得罪了不敢不想得罪的能人儿，才死乞白赖想弥补吧。
当天晚上，小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又犯错，被中年妇男和老板批评，还要开除她。乌漆墨黑的夜里，小金抖擞着腿，舞抓着胳膊吓醒了，手心都是汗。回想梦境，小金心里叹息：我他妈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在工作第一年，她就经常在挨批后打电话给妈妈哭诉，说不想上班了。可她心里明白，父母无正式工作，没退休金，妹妹还在上学。咋能不上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