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Film 最后一场电影
Chapter 1. 真戏假做
“对不起,我想我们之间不大合适,分手吧!”顾源一脸歉意地说道。宋吟眨眨眼睛,将快要流出的眼泪分散,湿润眼角,她张着口,却不知道讲什么,只好沉默地看向池塘。池塘旁边有很多水痕,唔,昨天似乎下过雨,她这样想着,会有青蛙吗?
“宋吟……”顾源又一次开口,她转过头,看到他一脸为难地站着,“宋吟,你是个好女孩,可是我……”“我知道,不过我不能理解,”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没有哪里做错,也没有分手的意愿,至今为止我们的相处模式都让我很舒服,但如果你执意如此,”她笑笑,“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宋吟果断地转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的步伐坚决而整齐,充斥着平静。
“等等,宋吟!”顾源大步跨出,一把搂住她,“小吟,好——厉害啊,太棒了,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情人节礼物,今天是理智型吗?是律师吗?还是医生?”他还在不停地讲着,好看的嘴唇一开一合,眼眸闪亮,神色飞扬,显然已从对话到了自言自语。
宋吟望着他,只是静静地微笑,慢慢的,顾源的声音开始减小,他低下头,小心地措辞着,嗫嚅地开口:“小吟,你不高兴吗?”她望着他的眼出神,这是一双很出众的眼,琉璃般闪烁,不带一丝杂色。“没有”宋吟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这并没有使顾源放心,反而变本加厉地紧紧搂着她,他软绵绵的声音喷洒在她耳边:“小吟,是不是因为我在情人节跟你说分手你不高兴了?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你知道的,最近我接了一部新片,这里我总是演不好,实在没办法……”“所以就让我陪你演这出戏吗?顾源,都一星期了,每次见面你都是这句话。”宋吟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顾源鼓起脸充当包子,他的脸型很特殊,有些婴儿肥,看上去很可爱,当然做模特的时候有化妆来增加立体感,要不然就显得幼稚了,总之一句话,宋吟的男友——顾源,是个人见人爱,下至五岁小女孩,上至七十岁大妈都萌的当红演员,偶尔会兼职模特,身材很好,性格温柔,俗称“王子一样的人”。当然,在宋吟眼里他不过是个熊孩子。
“小吟~,你有听我说咩!”啊,又来了,总是很任性啊,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宋吟回过神,朝他“嗯”了一声。想也知道内容,无非就是“这次的角色好有挑战力”或是“下次要接不同的”之类的,“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唔,情人节啊,”他理所当然地答道,毫无形象地坐在公园长凳上,使劲甩着两条大长腿,对着我恶劣一笑,“要我吻你吗?”
宋吟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诶,不要走啊,小吟,这是毫无违和感地切换啦,是不是很像花花公子,等等我啊……”
宋吟刚走出公园,就看见一个男人,与顾源的漫不经心不同,他将西装穿得笔挺,带着半框眼镜,宋吟朝他点点头,这是顾源的经纪人,顾琛凡,也是他的舅舅。
“麻烦你了。”“不用。”本来两人话就不多,气氛一下沉静下来,直到顾源急急地跑出来:“真是,小吟真的不等我呢!”宋吟对他翻了翻白眼,他依旧笑嘻嘻的,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那么,宋小姐,我和阿源就先走了。”她笑着颔首,看着顾源上了车,直到车牌的数字看不见后,才慢悠悠地沿着马路往家走。
Chapter 2.真相大白
宋吟这几天一直窝在家里,学校放假,她也有一个休假期,百般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手调到电影频道,主持人正在介绍顾源的新片《城中城》,讲述S市的一对男女从相识到相爱最后步入婚姻殿堂的甜蜜轻喜剧爱情故事,“片中‘王子’顾源将首次挑战眼光帅气大男孩造型观众直呼可爱到爆,顾源也坦言这样的类型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试验……”宋吟扑哧笑出声来,她不常笑,此时会笑也因为顾源这家伙演戏都演到生活中的表现,宋吟恶劣地想象着粉丝知道顾源真面目的场景。
手机铃声响起,宋吟接起电话,是同事小丁:“宋吟,今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宋吟问了片名,恰好是《城中城》小丁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与顾源关系的朋友,揶揄她道:“一起去看‘红杏出墙’喽!”宋吟笑了笑,收拾妆容准备出发。她刚跨出门,电话又响了,这次是顾源。一通电话,她就听见他略带撒娇的语气传来:“小吟,你在干什么?”宋吟将手机用头架住,边关门边说:“看电影。”对面声音戛然而止,宋吟奇怪道:“怎么了?”
“是……我的新片?”顾源迟疑地说道。宋吟想了想,说不是。对方呼出一口气,又带着欢喜的口吻说:“那小吟赶快去吧,我们待会儿再联络。”宋吟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之所以不告诉顾源新片,是以前顾源有给过他惊喜,送了一张VIP的专享电影票,谁知她已经看过,顾源为此消沉了好多。宋吟无奈地摇摇头,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他的想法了。
之前耽搁了几分钟,宋吟赶到时,小夏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磨蹭,别说让我猜猜,又是顾源吧!”宋吟讨饶地向她点点头,小丁冷哼了一声,径直向里走去。宋吟连忙跟上,进去一看,果然开始了。她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小丁抱怨着错过了开头。
这么看着,宋吟生出一种熟悉感,她隐约感到有点不对劲,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仿佛隔着一层纱,戳个洞就能破,不戳开就像一层雾,怎么也看不透,她隐约觉得,这事跟她关系不小。小丁大约是闲得无聊,问她:“宋吟,你跟顾源是怎么认识的啊?”宋吟漫不经心道:“我们一个大学,报道那天我带他去的教室。”小丁大惊:“这不跟电影里一样吗?”宋吟猛地回过头来,她仔细回忆起刚才放过的影片,时间、地点、台词、发生的事,甚至连男女主对戏时脸上微妙的表情,都像极了当初发生的一切。她的头有点痛,她茫然地看向电影,一瞬间,她懂了。
影片结束,小丁长舒一口气,一边走一边说:“我喜欢男主说的那句石桥……什么的,怎么说的来着?”
“我愿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你在桥上走过。”
小丁哦了一声道:“就是这句,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石桥禅曰:佛陀弟子阿难在道上碰到一美貌女子,从此爱慕不已,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那女子,阿难答道,愿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在桥上走过。”
小丁若有所思地点头:“挺有禅意,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她转过头,大惊道:“宋吟,你哭了。”宋吟垂下眼,轻声道:“我有些感动。”小丁笑道:“这只是电影,不是真的。”不,这是真的,宋吟没说出口,她咬紧牙关,将呜咽声吞进口中。
宋吟感到很累,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当她察觉到时,她已经站在家门口,将钥匙插入门洞了。她发神地站在门口,站了很久,走廊上空无一人,夜晚的风吹来凉爽,像浸润在冰茉莉中一般。在这般寂静中,手机毫无预示地响了,宋吟麻木地拿出手机,麻木地接通,传来的是顾源依旧充满活力的声音:“小吟,你有想我吗?”她迟疑了一会儿,扯出一抹笑来,说:“想。”顾源的直觉很准,如果不笑着和他说话,他会怀疑,况且宋吟现在不想和他讨论这些,她一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接道:“明天我休息,一起出去吧。”“嗯。”“去哪里,公园?电影院?或者你想去郊外走走?”“大学。”顾源心中一动,说道:“怎么想去大学了?”宋吟尽量让嗓音不显得僵硬:“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想去看看。”顾源沉默片刻,答道好。一旁的经纪人在催促,他只好匆匆道别。
宋吟放下手机,她觉得做人要有始有终。
既然开始在那里,结束也应该在那里。
Chapter 3.真实结局
宋吟到时,顾源已等在那了,他坐在长椅上,腿搁在花坛边,很惬意。一看见宋吟过来,蹦起身就跟他打招呼,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他们走过大学的每一个角落,顾源不停地说,宋吟只是静静地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老地方,宋吟可以感觉到,顾源在极力地讨好她,这让她不禁感叹他一向敏锐的直觉,不过要说的话,总要说的。她深吸一口气,拉住他的手,一阵风吹来,风带着她的声音,显得悠扬而动人。
“对不起,顾源,我们分手吧。”
顾源的笑意顿时凝固,他转过头,呆呆地看向宋吟,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这样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宋吟就是感觉听到了,他是个天生的演员。但很快他又笑起来,显得很兴奋:“小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和我演戏,我好高兴。”
宋吟一愣,旋即笑起来,她笑得极为灿烂,像是要把多年来漏下的快乐都弥补。她轻轻垂下眼,言语中带着温柔:“顾源,我们原本不同,我喜静,喜欢风吹在脸上舒服的味道,而你天生好动,身旁总聚集着一大堆哥们和女孩;我不喜欢撒谎,忠诚是我的底线,可你偏偏最适合当演员;我的梦想周游世界,而你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我遥不可及的梦。”
“不要说了!”顾源声音发颤地打断了她,还很敬业地配上了表情 ,仿佛即将被甩的真的是他。
宋吟回想从前的一幕幕,竟从没发现顾源有这样的表情,她轻轻抱住他,趴在他肩上,依旧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顾源,我们之间原本就是一场电影,影终人散,便是结局。记住,是我对不起你。”
说完这些话,她往后退了两步,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顾源来不及多想,抓住她的手,她没有回头,他有点慌,一晃眼他放开了手,她已走远。
顾源直直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此刻他脑中忽然回想起一句台词。
不要丢下我。
他徒劳地将手覆在脸上,仰视天空,一滴眼泪砸在泥上,让他不禁触摸肩上微微的湿意。
于是他明白,他将永远失去她。
Chapter 4.石桥禅
“你听过石桥禅吗?”年轻的少年这么和她说时,宋吟摇了摇头。
“就是说啊,佛陀弟子阿难在道上碰到一美貌女子,从此爱慕不已,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那女子,阿难答道,愿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在桥上走过。怎么样,感不感动?”
宋吟嗤笑一声道:“佛家故事绝不会这么讲,你这肯定是道听途说。”
顾源满不在乎:“就是个故事嘛,不必这么计较。况且……”他偷瞄了一眼眼前的少女,“况且换作我,也会和阿难一般,这么真心对待令我心动的人。”
宋吟定定地看着他,莞尔一笑,兀自走过斑驳的石桥,顾源紧紧跟在她身后,早已是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