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风如何吹过
“上个世纪的筒子楼,狭窄的巷道间堆放着生活垃圾,公共浴室,洗澡用的花洒感觉都生了锈……”沉默这样描写部分如我一般北漂的生存环境。其实比这恶劣的还有很多地方,望京某小区内一处6平米的隔断要1000+,我又想起前几年二哥还在北京的时候住在六环以外的村子里也要好几百块钱,似乎不多,但着实不少。
“其实还是赚的少,你想如果……”,像画了一张大饼。
公车从黄昏驶向黑夜,一排排红色的尾灯整齐地停在前边,耳机里放着David Garrett的小提琴曲,节奏欢快,想来它可以祛乏。
沉默说:如果每天给我120,我就干不下去。
我羞愧地笑一笑,咬一口加了辣的鸡腿堡。我连120都不到……她把这个差别总结为她吃不了苦,我却觉得瞎吃苦和瞎吃药没什么两样。况且吃苦只是第一步,还得把黄连嚼碎了咽下去,你的牙关得咬得多紧?
羞愧是不存在的,尴尬在她面前也可以说出口,说起来能说出口的尴尬叫尴尬吗?不能。不过幸亏是她,否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抑或根本没我什么事。
认识沉默是在大一下班学期,因为那件我们都很庆幸却又在心底不是很认同的事或地方,矛盾是真实存在的,辩证法真伟大。伟大之处在于不用像人一样非得拿出什么东西去证明……
前两周的某个周六,沉默说要来北京实习,想看看北京的租房和房租……我并不知道她已经辞了保定的工作,其实从她的角度并无任何稀奇,毕竟她从大一开始就在工作、毕竟她已经工作了三年虽然在各种不同的地方但没有影响任何、毕竟一个人就敢跑到韩国撒泼并号称斥巨资500韩元(约等于人民币3元)带回来几兜糖果、毕竟大二起她就开始独自承担房租前不久还养了一只叫豆丁连老鼠都害怕的豹猫和一只长得像松鼠的动物……她做的事情太多,都是值得“毕竟”的。
这是学生吗?是。矛盾吗?矛盾个屁!
这些“毕竟”一个个将“在我看来”的诧异打破。如果有人有人生来是为戳破气球的话,沉默应该就是,就像在雨天踩一脚死气沉沉的积水。
:男朋友呢?
:要去米国留学,准备托福呢!
:不错呀!你也该去的!
:毕竟,我家境贫寒。
:我的鞋拔子就要下来了。
这是几周前看完书展坐地铁又跑了两公里终于找到一个金拱门花掉她领的8块优惠券后的对话,年后,她要去米国北面的那个国家了。
这两天我一直能想起快放假那天晚上许久未见的我们散步,她说:我也想去北京,其实我也能明白你的考虑。只不过我想先有点基础,比如说一万块,然后再去闯荡就不会很失措了……那些“毕竟”并非如外在看起来的她一样,毫无章法。
后来有一次她来北京参加活动,晚上一起吃完饭送她上车后,我独自在小巷子里拐弯抹角,突然想到一句话“人家都是有了基础才跑出来谈梦想,我是光靠着什么梦想出来死撑着”,然后笑一笑。那天晚上有一段日记这样写:我不觉得世界很好,也不觉得很坏,至少在我强忍住没有流泪的同时,嘴角还咧开笑了一笑。
这就是对生活无奈的乐观吧!但无奈的乐观也是乐观,不一定要把世界踩在脚下或者握在手心才有资格乐观。这些事情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所以每每有人问在北京哪里实习、月薪多少的时候,我总是欣喜地告诉他们第一个问题之后很聪明地岔开话题。这近乎自欺了,年少总会很好面子,挣不来不丢也算。
扯什么淡,噱头和面子能吃饭还要钱干什么。
但没钱也只能拿噱头撑撑场面或者拿面子装装清高。这和人们总说“谈梦想有个屁用”一样,我知道没用,但是我就想谈,你奈我何。
况且,哪有那么多有用的事儿你还不一定能做成……
:你竟然还有脸说自己年少……
:那,我也算“巨婴”了。
:巨婴怎么解释,很大的婴儿吗?
:很显然……
很显然,生活更像条跳出海面的鱼儿,有人说那叫鱼跃龙门,但徜徉阳光的温暖还是被晒的干瘪,只有自己知道。
有一次和同组的一位姐姐吃饭时聊起来,她说我好佩服你们这些独自一人就敢到一个陌生城市实习的人,很勇敢……
我心想:你别扯了,我更羡慕你们这种有北京户口的……租房都可以不被歧视……当然只是心想,因为当时还没稔熟到肆意开玩笑的地步。
但事却如实发生。第一周工作结束的周末去线上线下四处找房子,就在我还在纠结拿时间去换成本还是用成本抢时间(其实就是通勤时间和房租的问题)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遇到了黑中介,随之而来的就是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单枪匹马地在“社会”上的争吵……走到小区外天桥底下的我立刻虚了下来,都不知道刚刚争吵的勇气去了哪里,于是找到阴凉处像孩子受委屈后找父母哭诉一样去在平台上投诉,只不过“平台”只是两个字而已,我也不可能再像孩子。
冷静下来我才意识道这是一个比较搞笑的程序——事发之后才采取并不能看到什么效果的“措施”,最近公共事件高发(譬如风口浪尖的didi)让我不禁联想,如果这些平台和管理平台的部门不加甄别和管控好所拥有的资源,爆发和维权就是一个永无止境的事情。好在最近已经出台诸多措施,想一想这些所谓“经验”有可能帮到任何一个人也不算白费……
路上我本以为晚上的日记会将这里浓墨重彩,结果现在翻开日记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吗?如果有,可以叫做历史或经验。新闻里看到诸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纠纷,我才知道,我这样的事只是沧海一粟。这算经济迅速发展的伤疤。
实习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半,在断断续续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又让剩下的时间划过三分之一。同组也接连来了两个比我更加“资深”的实习生。时间既在赋新、也在除旧。
比较尴尬的是,似乎周围的人才刚刚开始熟络,是啊,或许才刚刚开始熟络。想到这儿我不知缘何笑了一下,庆幸还是无奈?总之觉得公车上头顶的空调开的正合适,于是就继续想。
和t姐说来碰面挺巧。四月份面试的时候,和HR姐姐约了某个周四的下午面试,我前一天特意理了发、准备了套装,第二天背着简历和一些做过的资料、报纸之类早早地在A座等候。我尚记得当时正在重温柴静的《看见》,正在看的是有关药家鑫事件的文章,中午的大厅许多人在小憩或游戏,也有几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在谈工作,年少无知的我身边还摆着号称“来自阿尔卑斯山冰川”的依云矿泉水,真是败家……
到时间去E座面试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正好是t姐,然后很热心地找凳子、联系HR老师……几个月后的前不久和t姐去社里采访的时候,遇到一个带队到中科院地理所参观的小学(或者夏令营)老师,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似乎有些疲乏地坐在楼梯间休息——
:里边有沙发,您可以到里边休息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谢谢,我得看着点~
比起其他,我更希望记下这些事情本身。如果说非要讲从里边学到什么的话,或许就是“善”吧!对人,对事,对世界……还有窗边架子上被各位姐姐“呵护”的各种绿芽、嫩叶。这是一个人人都希求,但人人都“不敢”的素质。
你说世界有恶吗?这和看到阳光问世界会不会有影子一样。有。并且,善有多强,恶就有多狠。 刚来北京的时候曾和Y姑娘聊天:
:我也不知道该考研还是该工作
:或许你可以先工作一段时间试试看
:还是算了吧,我笨,我怕去工作别人骂我都不知道
虽有点阴谋论的影子,但刚走出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总是少不了的,所以在着装、说话、一举一动、一言一辞都小心谨慎。这个程度如果合理叫自律、过分则可以称为自虐了。
沉默有次吃饭的时候形容我:像一只曾被人吓破胆的猫狗又不得以回到人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