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是小鸟的翅膀,呼哧呼哧,拍打之间,所盼望的,明媚与艳丽,瞬息杳无踪迹。冬天是电脑下角的小广告,无论怎样驱赶,都坚持着准时来临。讨厌也好,喜悦也好,自然的喜好不会依赖人的信念而存在。心宽若天地,天地自然宽。
《晓醒追思夜来句》
【宋】白玉蟾
茆屋萧然诗满怀,一天风雪白皑皑。
身如纸帐梅花梦,心似香炉柏子灰。
白玉蟾(1194—?),本名葛长庚,因继雷州白氏为后,改今名。字白叟、以阅、众甫,号海琼子、海南翁、琼山道人、蠙庵、武夷散人、神霄散吏、紫清真人,闽清(今属福建)人,生于琼山(今属海南)。师事陈楠学道,楠死后遍历名山,隐居著述,致力传播丹道,为南宗第五代传人,即“南五祖”之一,飞升后封号为“紫清明道真人”,世称“紫清先生”。著作甚多,其徒彭耜合纂为《海琼玉蟾先生文集》,共四十卷。
首句“茆屋萧然诗满怀”,写了两种境况,其一自然是“茅屋萧然”,属于对周边事物的描述;其二是对诗人个人情绪的结语“诗满怀”。茆,同“茅”,茅草。萧然,简陋,引为空寂、萧条之意,见陶潜《五柳先生传》:“环堵萧然,不蔽风日。”
天明之时,诗人从梦中醒来,环顾自身周围情况:简陋的茅草屋,充满了凄凉之意,显得空虚而寂静,连风声都难以抵挡得住。在如此艰辛无比的情境之下,任何困难也无法消除掉诗人内心洋溢着的诗情。
环境不是绝对的,对于心境来说,是相对的。诗人首先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做对比,所呈现出来的艰难辛苦,或许只是为了映衬出诗人的乐观主义精神。他所有的诗情画意,基本上都是建立在无比险峻的现实境遇中。
次句“一天风雪白皑皑”,诗人掉转笔触,忽然对具体的自然景象进行一番描写。皑皑,形容霜雪洁白的样子。经过一个整天狂风暴雪,世界变得洁白无瑕起来,所有可以用肉眼观察的丑陋事物都被遮掩。
在这里,时间突兀出来,分外显得耀眼。的确,这是一个漫长的阶段,粉饰整个世界的首要条件,恰好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时间之外,来自自然的威力,也是非同小可的,比如必须的风雪,非如此,难以达到“白皑皑”的最终目的。
那么,这样对自然景象的细腻叙写,并非是多余而累赘的,它恰好是为了突出前面所写的“诗满怀”。艰苦的环境,困惑的世情,都无法磨灭诗人内心之中浮现的诗意,而突如其来的漫天风雪,也就成为很好的抒情背景。
末尾两句“身如纸帐梅花梦,心似香炉柏子灰”,诗人转入对自身心境的描绘,其比喻之新奇,其描述之详细,皆让人叹为观止。身体虽脆弱得就像纸扎的帐篷,却仍然满怀着梅花盛开之时的香甜美梦;内心坚韧的恰似铜铸的香炉,积满了柏子香燃烧后的余灰。所谓“死灰复燃”,大抵如斯。
事实上,无论是“身如纸帐”,抑或是“心似香炉”,都非常符合诗人所说的:“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同体”(《鹤林问道篇》),在他的朴素理念之中,唯有物质是不灭的,“出入虚无,还返混沌”(《海琼白真君语录》)。
至于具体撰述之“梅花梦”和“柏子灰”,可以说是对题目中“晓醒”之后的“追思”,也可以说是对自身渺小与微弱的深思。正是源自于自身弱小的思想,让诗人不得不去反观物质的长存,两者对比强烈,璀璨之后的无声落幕,从而显得愈加使人为之动容。
对于白玉蟾的诗作,前人给予比较高的评价,论其诗“清空缥渺”、“雄博瑰奇”,并以“垂露涌泉之笔”誉之。或许,与其道人身份有着密切的关系。其奇特的想象能力,总是建立在朴素的唯物观之上,寄托着自身所秉持的信念“行道奉法,听其自然”(《鹤林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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