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圣人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此诫君人者当知轻重动静,欲其保身重命之意也。
然“重”字指身,“轻”字指身外之物,即功名富贵。“静”字指性命,“躁”字指嗜欲之情。意谓身为生本,固当重者;彼功名利禄,声色货利,乃身外之物,固当轻者。且彼外物必因身而后有,故重为轻之根。性为形本,固至静者;彼驰骋狂躁,甘心物欲,出于好尚之情者,彼必由性而发,故静为躁之君。世人不知轻重,故忘身徇物,戕生于名利之间;不达动静,故伤性失真,驰情于嗜欲之境。
惟圣人不然,虽终日行而不离辎重。辎重,兵车所载粮食者也。兵行而粮食在后,乃大军之司命,虽千里远行,深入敌国,戒其掳掠,三军不致鼓躁以取败者,赖其所保辎重也。圣人游行生死畏途,不因贪位慕禄,驰情物欲,而取戕生伤性之害者,以其所保身心性命为重也,故曰“不离辎重”。纵使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荣观,但恬澹燕处,超然物欲之表,此其尧舜有天下而不与也。
奈何后之人主,沉暝荒淫于声色货利之间,戕生伤性而不悟,是以物为重而身为轻也,故曰“身轻天下”。奈何者,怪叹之词。物重则损生,故曰“轻则失根”;欲极则伤性,故曰“躁则失君”。君,谓性也。
庄子《养生》《让王》,盖释此篇之意。子由本云“轻则失臣”,然“臣”字盖亦指身而言。《齐物》以身为臣妾,以性为真君,源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