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贴近的心,分离的人,好像早就注定似的。没有得到得到时的狂喜,却失去了失去时的肝肠寸断!
在小村的西边,山坡上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里有几间矮矮的小房子,那是护林员王国正简陋的家。
王国正是一个退休的老党员,妻子在两个月前去世,他们膝下无儿无女,老伴就葬在这片树林里,所以他要陪着她。
小峰来看王国正,给他送来了大米、芹菜、西红柿、馒头等东西。小峰毕恭毕敬的对王国正说:“大伯,您一定要记住,按时吃饭按时休息,生活上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和朵朵就是您的孩子。”
小峰是好友李建荣的儿子,朵朵是他们的女儿。小峰的到来使王国正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四十年前,他和李建荣从部队复原,双双被安排在乡政府。在风华正茂的年龄,他们爱上同一个姑娘吴春梅。
吴春梅也在乡政府工作,吴春梅是烈士子女,在当时很受优待。由于工作关系,他们经常泡在一起。
有一天山洪爆发,乡政府全体成员都去抗洪抢险,他们三个人都在其中,肆虐的洪水,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一座座民宅倒塌,各种各样的物品在水中漂浮。
一个浪头打来,吴春梅瞬间被卷入漩涡,李建荣奋不顾身扑向吴春梅,他们的身影,在洪水中时沉时浮,时隐时现……
终于平静下来,李建荣躺在洁白的病房里,为了救吴春梅,李建荣被倒塌的民房砸倒,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他和吴春梅一直守护在李建荣身边。
花儿并蒂莲,鸟儿比翼飞。人儿那能双宿陪!款款深情深不露,寞寞心怀寄别处。
吴春梅和李建荣结婚了,他送去真诚的祝福!他在战友的新婚夜酩酊大醉……
星转斗移,日子总要继续。他在好心人撮合下,同一位老党员的女儿素萍结婚。
素萍善良朴实,勤劳能干。对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遗憾的是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原因在他,这让他感到很对不起素萍,他主动提出离婚但素萍不肯,风风雨雨几十年,素萍一直陪在他身边,从没发过一句怨言。
素萍知道缠绕他的牵绊,临终前素萍叮嘱他,人只有今世没有来生,不要再为难自己,李建荣已经去世了,我走后你们结合吧!何苦还要折磨自己。
他没有按素萍说的去做,他选择搬出村子,来到安葬素萍的这片树林,他要守护素萍一辈子。
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这个欢快的声音,一下子拉回王国正的思绪。
王国正听出来了,这是朵朵带着儿子小毛毛来看他啦。
朵朵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跟王国正和素萍住在一起,李建荣和吴春梅拉都拉不走,朵朵从小就跟王国正素萍结下深厚的情义。
小毛毛更是可爱,见到王国正就喊爷爷,喊的王国正心花怒放,这喊声能让他忘却一切忧愁。
小毛毛来到这里可兴奋了,他拽着王国正,一会儿跑到东,一会儿跑到西,一会儿抓蝴蝶,一会儿追蜻蜓……一直疯到精疲力尽,最后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朵朵对王国正说:“我爸去世后,我妈病了,她总是捧着你们那些老照片发呆,我还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唠叨,她说她真羡慕我大妈,(朵朵从小就喊素萍大妈,喊王国正大爸)整天都有你陪着。大爸,我真担心我妈,要不你回去跟我们去住吧,也好照顾我妈。”
王国正答应回去,但他不打算住在那儿。他不能撇下素萍,素萍已经在他心里扎下深深的根。如果用词语来概括来形容,对吴春梅对素萍的定义,王国正对吴春梅是“情分”,对素萍是“情义”,对吴春梅是“遗憾”,对素萍是“愧疚”。
王国正来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他的战友了,他只看到吴春梅孤独忧郁的身影,岁月在这张曾经青春荡漾的脸上,刻下一道道细细的皱纹。
他们相对而坐,两杯热茶一种思绪,长久的对视多过语言的碰撞,空气流动最曼妙的时刻,竟然是无奈的眼神,轻轻的叹息……
眼泪模糊了吴春梅的双眼,风而儿带走了王国正的身躯,一眨眼就是一个季节,一错过就是一个世纪。
王国正又回到素萍这里,他把给素萍买回的红梳子,放在素萍喜欢的地方,久久地端详,久久地端详……
又是一个山洪爆发的日子,吴春梅给王国正送来新做的馒头,自制的咸鸭蛋。山洪阻断了吴春梅回家的路。
天色渐渐暗下来,王国正拉拉电灯开关,可能是天气原因电停了。窗外风还在刮o,雨还在下,窗内一只摇曳的蜡烛,倒映出两个孤独的身影……
吴春梅忧郁中分明带着几分期盼,她希望王国正向她伸出手,哪怕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动作,都足以让她有勇气走向他。
其实王国正的内心,也正在翻江倒海,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上苍,让他在几十年后,让他在同样的场景,让他亲眼目睹到同一个人,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人早已不属于他,确切的说,是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过他。
蜡烛熄灭了,连对方的影子也看不到了,黑暗中的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叹息等待着,等待着……
一个雨水奇多的八月,王国正睡在床上永远没有醒来,小峰和朵朵承办王国正的葬礼。
吴春梅不顾儿女的阻挡,坚持要为王国正送葬,她不再掩饰内心的洪流,她不再顾及别人的眼光,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但她的这些不顾一切,来的太迟太迟,太晚太晚。
她拉住王国正枯廋的手,给他说着孤独的情话,她对他说:“她最喜欢的人是他,最牵挂的人也是他。她最渴望见到的人是他,最怕见到的人也是他。她最心疼的人是他,最心痛的人是他,最难猜测的人也是他,所有的,是他是他还是他……”
小草全被雨水压趴,花瓣没有几个留在枝丫,鸟儿声音嘶哑,“吴春梅”,这个满头银丝的老人,一身重孝,在儿女的搀扶下,蹒跚着走在送葬的人流中……
她送走的不仅仅是王国正,还有她深深期盼,还有她久久的依恋,还有她款款的情义,还有她长长的祈祷,还有她一生都没有做够的梦!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