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由光
1
三毛在《我的宝贝》中记录了不少她收集的宝贝故事,其中有不少是与荷西有关的。
记得有一篇写的是荷西独自进城找朋友玩,三毛对那批人感到不耐烦,但她还是塞了几张钞票给荷西,叮嘱荷西玩的开心点,并且可以晚点回。
不料荷西不到三小时就回来了,三毛帮荷西做完午饭时,才发现桌上放着一个她一直想要的印度小盒子,而荷西,在一旁,做错了事似的看着她。
三毛虽然开心,但还是对得意的荷西说道:“我想要的是鸡心型的。”荷西也不发一语,在三毛给他的空碗添汤之时,他的空碗中变出来的,就是三毛那个心心记记的鸡心盒子。三毛一阵惊喜,被荷西的礼物给惊叹到了。
当时看完,很为荷西的举动触动。他们的日子平平淡淡,一举一动却都是情。就如这礼物,他们不怎么在节日送礼,只因为荷西认为“凡事但凭一心,心中想着谁,管它什么节日,随时都可送呀!”,三毛因此便怀着每天都有可能收到礼物的期待,常因荷西的礼物而开心惊喜,因为荷西与三毛不单情意相浓,而且灵魂相契,心意相通,荷西知晓三毛的喜好,懂得什么会是她的最爱。
他们互为对方的知己,契友,伙伴,同时也是对方心目中世上最爱的人,悲欢喜乐,荣辱起落,他们一起担着,无分左右。
三毛与荷西结婚好几年,每次荷西出门时,三毛多半都会送荷西至门口,无论上班还是进城,短途还是远行,三毛经常会追到家门口与荷西挥手,叮嘱他这个那个。有次惹得邻居惊讶,笑言他们不是明明不是新婚夫妇却像新婚夫妇般密不离身;
荷西出事前的一段时间,三毛经常无端落泪,惆怅恍惚,更是不忍荷西离她太远太远。
说起来,是不是因为,三毛与荷西,灵魂如此相契的他们,正因为难得遇上对的人,才把对彼此的珍惜落到每一天每一分,平淡的日子有了彼此,更添了生趣,沙漠中艰苦的岁月,也变得不那么难熬。
在我看来,如三毛遇上荷西,斯人,若遇上,一生何其幸。
2
《岛上书店》中,主人公A.J在故事开始时遭遇了一系列苦难,在他人眼里他就是个怪人,孤僻、脾气古怪、没有生趣,他唯有对书情有独钟。
阿米莉娅是个图书推销员,对书也有自己的独特品味。A.J与阿米莉娅的相见,相恋,相知,使两人相互了解的契机是建立在探讨彼此喜欢的书的基础上的,因为某一本书,两人发觉彼此三观契合,发现彼此从未见过的另一面,在了解对方的同时也渐渐探索到了不一样的自己。
在阿米莉娅得知A.J脑中长了瘤,有生命危险时,那一段,她哭着对A.J说:
“我不是为你哭,我在为我自己哭。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找到你,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糟糕的约会?我不能——”她那时已经泣不成声了——“我不能再上婚恋网站了,真的不能。”
以彼此深爱的事物为契机,寻见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另一半,也无比动人。
一生有多长?定数多变,半生多舛,再加上情路坎坷,路多难走?但总也有人能像阿米莉娅那样吧,能遇上自己深以为傲的另一半,能把找到他当作对自己所经历过的苦难的奖励,在那时,连带着之前未有过的幸运,向你砸来。
若真有那样的故事发生,我该有多么庆幸自己熬过了那些天,该会多么感激神明,该会感到自己多么幸运。
3
杜拉斯的《情人》中的开场使我记忆深刻:
我已经上了年纪,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朝我走过来。他在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对我说:“我始终认识您。大家都说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诉您,依我看来,您现在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
文中的男人也许不过是萍水相逢,被文中的“我”上了岁月的故事和深刻人心的情感印记所打动,若是深爱“我”的人,就如《情人》中的中国人,在时隔多年后还能给杜拉斯打来一个电话,说他还爱着他,说他终身不可能停止爱她,哪怕此后再不复相见。
《一生有你》中唱: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当你老了》中更是写: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唱的时辰 /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深情长存心底,时光不灭,鬓发衰颜不摧,见你,仍如初见时。
《霍乱时期的爱情里》,弗洛伦蒂年轻时爱上了费尔明娜,即使费尔明娜嫁给了一位医生,他对她的心意也一如往昔,当五十多年过去,弗洛伦蒂听到医生逝世的消息时,他再一次赶到费尔明娜身边,向她求爱。
世上总会有这种感情存在的吧,强烈又无声,炽热又绵绵,能抵挡得住时光的侵袭,能把见到彼此的第一面当成彷徨长夜入愁肠的烈酒,当成沉沉岁月中的皎皎月华,当成无根漂泊远渡重洋放不下的故国他乡。
惊鸿一面,此生难忘。
遇则何幸。
4
某段时间,在思考在爱情当中,什么相处状态,什么相爱方式,怀着什么情感,才是最好的,才能时刻让自己感觉到自己是在与他人相爱之中?但看了不少故事,却渐渐发现,书中深为自己触动的相爱方式与情感在现实生活中宛若凤毛麟角,似海底捞针般难寻。
但还是忍不住动笔,不忍封存心底。
读书,读的是他人的故事,找的是共鸣,还有心中未泯然的情感,书,能帮我一点一点地唤醒沉寂又久违的知感,仍可对自己说,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情事与人儿,走在路上,也许总能遇到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