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他睡了。睡之前还是没有开过灯,就像考砸了的孩子不敢去查成绩那般。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恐惧,几分悲伤,还有些是懊悔叭,还是茫然。
我现在站在他的床尾,静静地盯着他。他翻了个身,手上下来回的摸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却寻找不到。
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从我的左耳进来,又从右耳出去。出去之前还非要在我的小心脏上狠狠地扎一下。
我倦了,我不愿意再看着他在睡梦中挣扎。跳下床,去探索这个陌生的领域。
幸亏,猫猫看事物并不需要光。至少,不用那么强的光。月光就够了。
客厅摆着个投影仪,投影仪的两边放着两把软椅。厨房里还放着一堆食材,案板还没有收起来。一颗土豆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我突然感觉我就像这只土豆,孤独,又不知所措。想到这里,我卷起尾巴抱住了自己。
这是我做猫的第一天呢。我不记得我以前是什么人,总之不是一只猫。
第一缕阳光从厨房的窗户里漏了进来。我该去找他了。
他已经穿戴好衣服,愣愣地坐在床边。他应该是还没睡醒叭。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好奇怪。虽然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哪也不比其他人类差,摆在一起我却总觉得有些违和。我突然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他又出去了。偌大的家,又是我这个新晋小猫猫一只猫的了。
六
医生说,徐悦可能明天就醒过来,也可能十年后醒过来。也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悦悦,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白头的吗?”沈言俯在病床旁低语。
这一次他跟徐悦吵架,是因为他记错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可是他礼物都买好了,连餐厅都订了。就是差了一个月。礼物还在路上,餐厅的订位是下个月的。
徐悦一直都是个多疑的性子。刚在一起的那一年,她可没少因为担忧沈言会离开她而落泪。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为这种事情哭了,就像一开始她毫无原因地为这种事情担忧。
正在他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把他拉了出来。
“姐夫,你也在啊。我来看看姐。”徐黎说完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沈言张了张嘴,想找些话题来聊,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现在不是唠家常的时候,谈徐悦的病情只会徒增悲伤,而在他心里盘旋的那些话,只属于他和徐悦。
沈言的肩膀被拍了三下,他被比他小十来岁的小舅子安慰了。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对么?
沈言冲徐黎笑了笑,走出病房,打算再去问问医生,还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他的搜索记录里充满了各种偏方、寺庙。
曾经我也不信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