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 儿子仔仔7点的围棋课程, 6点半,爸爸让他把碗洗完再去上课。眼看就要迟到了,他本来就很讨厌洗碗,加上我的催促,加上快迟到,仔仔烦躁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着,爸爸看他抱怨,就开始批评他,说他太懒,碗洗不完哪也别去。
围棋课是儿子最喜欢的课程。如果不是发烧,他从来都不缺课。眼看要迟到, 还有一堆的碗筷, 儿子渐渐绝望起来, 感觉晚上去上课都没戏了, 准备破罐子破摔。我见此情形,不断从旁边鼓励他, 让他赶快做完去上课, 还是来得及的。
仔仔洗完碗出门后,不断给我发信息, 语气全是对爸爸的愤恨。说洗碗的时候想把碗都给砸了。我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有个途径发泄总是好的。 但当听到他说看见切菜刀,真想拿起那把刀的时候。我心中感到很不安。儿子快十岁了,也有脾气有想法。有不好的想法会很危险。
想了想, 还是觉得应该让我老公知道儿子的心情, 希望他下次能换种方式叫他做事。做作业也是, 几个字写错了,先全部抄几遍再来。仔仔一听, 马上就不想做作业了。 时间长了, 对作业也充满了厌恶。
我把那条信息给他爸爸听了。原本以为他会反省下是不是自己的方式太有问题,不料他听完大怒, 眼里似乎还有泪光,愤愤的说:等他回来,我给他一把刀!!
我惊呆了。 我说:他只是个孩子, 他有气就说些气话, 你几岁了??他要刀你就给刀, 出事了怎么办?
他爸爸反驳道:出什么事?就是要好好教育他!!不教育才会出事。
我深恐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气的眼泪直流, 我说: 你不记得我爸爸说过,青少年不能硬碰硬,很容易出事的。 我弟那会不就是个例子?我村子里的男娃就20几岁了,父母让他去死, 他不是死了?!
他爸爸说: 那是你爸说的, 你爸说的算什么!你就等他回来......!一副等儿子回来拿刀捅人的架势。
对我爸如此不尊重,又这么对我儿子,我一下子失控吼道: 早知道不给你看儿子的信息......你是非要逼死人吗? 我告诉你,如果你今晚要是给他刀。。。。我喉咙突然堵住,眼泪直流,失声哭了起来。我说下去了, 但我心里知道,如果今晚他拿了刀, 如果非要流血, 那么流血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空气凝固了一会, 我情绪稍微安定了一点, 就起身离开家, 去接我儿子。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如果要鱼死网破, 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围棋课下课了, 见到我儿子的时候, 他正和同学们下着棋, 开心的打闹着,孩子就是孩子, 纯真的心, 爱着谁全身心爱着, 从来不会记仇。转眼就忘记了。
仔仔见到我很开心, 边喊着“妈妈”边扑进我怀里。看着儿子那稚嫩的笑脸,天真的笑容, 再想想他爸爸那副嘴脸, 我心里真是不好受。
我决定和儿子好好谈一下。
晚上9点,我带儿子去超市买了他爱吃的零食和水,向广场走去。
到了广场, 仔仔又碰见两个同班同学, 三个人碰见了非常开心,一见面就先来个抱抱,然后很开心的一起去玩了。我不忍心打扰就耐心的等待着他们。
差不多十点的时候, 那两个同学终于要回家了。就剩下我和儿子两个人。 我们在广场上玩了一会气球, 看一群小狗互相追逐打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我对儿子说: 我们来聊一聊吧。
儿子坐在我的腿上, 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我坐在草地上。 他还在很开心的状态,说好啊。 我说:我们今晚去我的办公室睡吧。 你觉得怎么样?
仔仔终于想起今晚的矛盾,狠狠的点点头连连说: “好,好!”
我说:“但是,我们始终还是要回家的。 我们先来聊下今天你洗碗的事情。你说你的朋友某某在家从来不用做家务。 但那是他们家。 父母也不容易,每个人都应该为家里做点贡献。 你认同吗?如果家里人都很努力, 你一个人啥也不干,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你真的觉得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你真的觉得那样对吗?”
仔仔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那样也不对的。“
我接着说:“对啊, 所以洗碗就是你为家里做的事情, 为父母分担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呢?下次洗碗的时候能不能尝试下边唱歌边洗碗呢?”
“ 啊? 亏你想的出来。。。。。。 好吧, 我试试。“ 仔仔笑了起来。
“反正都是要做的事情, 就尽量开心的去做。下次洗碗试试要唱歌。 你答应了我就要做到哦。“我说。
仔仔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说说你今晚给我发的信息。“ 仔仔和我经常可以为对方保守秘密。那条要命的短信给他爸爸看了, 我还是应该向他坦白。
“你生气的时候,会和妈妈讲你的心情, 我觉得非常好。” 我给了仔仔一个大大的抱抱, 然后说:“ 今晚听你的语音信息的时候,我都是贴着耳朵听的。 唯独有一条短信放出了声音,爸爸听到了。不巧那条短信你正好说的是,你真想拿那把刀。。。。“
“啊?。。。。。。“仔仔虽然还是笑着的, 但我看的出他很担心。
“只有那一条被他听到了, 其他都没有。“我说。
“那还好。”
“但是爸爸听到后很生气, 也很伤心。 都差点哭了。我知道人生气的时候需要发泄,你能对我说, 非常好。 不过,那些特别伤人的话,我们就不要去说, 好不好?“
仔仔点点头:“嗯。”
旁边的小狗们一直追逐打闹着,昏黄的路灯也显得格外温暖。
我们吃着奥利奥,继续聊着。
“妈妈,那我们一会回去该怎么办啊 ?”
“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爸爸真的给你一把刀, 你会怎么做呢?”我问。
“如果真的给我, 我也不敢怎么样啊。”仔仔内疚的说。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 也仅仅是因为他很伤心,很生气,你就不要去接,不要碰刀, 明白吗?”我看着儿子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
“嗯嗯。”儿子说。
“ 当然, 你放心, 有我在, 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不用怕。“我仅仅的抱住他。
“现在11点了, 希望他已经睡了, 如果没有睡, 我们来讨论下, 回去该怎么做吧?”我说。
“爸爸肯定会咆哮, 肯定会骂我的。很可能会给我两耳光。”仔仔说。
“如果他骂你, 你就听着就好了, 不要顶嘴。 有这个结果,也是因为你洗碗乱发脾气,又口无遮拦的说了伤害他的话。自己做错的事情, 自己肯定要承担一定的后果。记住哦,有些狠话就算生气的时候也不能说。”
“回家后, 你要向爸爸道歉,好吗?你道歉了, 爸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嗯,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那我们回家吧。”我握着仔仔的手, 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往家走去。
上楼梯的时候, 仔仔说: 妈妈, “慢点,再慢点啊。“我知道他是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仔仔,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你挨顿揍。我不会让他对你太过分的。 你放心。但是,也可能他就是骂你几句。也不会少块肉。别担心,你始终要面对的。 自己先做错了事总是要面对这个后果的。上去吧。“
刚走了几步,儿子又扶着栏杆不肯挪步。 于是我说:“要不这样,还有一套方案。 就是要你放下面子。 回家后, 看到爸爸第一件要做的事, 就是喊爸爸,然后过去抱他。 你一旦抱了他, 他就不好意思再发那么大的火了。然后你再道歉。 明白吗? 能做到吗?”
“啊, 好难啊。”
“那总比挨揍挨骂给你把刀要好吧?”
“哦。。。。那我试试了。”
我打开房门前,又一次鼓励了儿子, 回家一定先去抱爸爸。 成人的心再怎么硬,看到自己孩子抱着自己, 也会被融化吧。
开了房门, 看见他爸爸正坐在电脑前看着电影。我看了儿子一眼, 示意他按计划行事。儿子甜甜的叫了声爸爸,然后胆怯的向他爸爸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迟疑了一下, 还是从后面抱了爸爸。
“你在干什么呢,爸爸?”
“在看电影啊, 你快点去洗漱吧, 早点上床睡觉。”爸爸的语气竟然没有一丝愤怒。
“嗯嗯“。儿子松开搂在爸爸脖子上的手, 向我走来,对我竖了个大拇指,悄悄的说:”你太牛了,妈妈。“
我看着儿子笑了,儿子也很开心,我俩心神领会。洗漱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