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锡读大学时,曾在校园里遇到两个陌生人,我为她们指出了化工学院的路线,是在一个秋天的午后,阳光很好,忘记是什么机缘,她们留了我的电话。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接到两人中较年轻的那个女孩的短信,好像是说她们要离开无锡了,会再来学校逛逛,顺便见见我,在接到短信时,我心里有一些疑虑,但第二天我还是去见她们了。地点约在北门附近的那个亭子里,清早雾气还很浓的时候,我见到了她们两人,我对她们的了解仅是:她们曾经在泰国生活,现在定居苏州,经营与大米有关的生意。我忘记两人的关系是否是亲戚了,但细节的东西现在想起来似乎也无关紧要。我们三个人坐在凉亭里闲聊,年长的那位女性天真的像个大孩子,她讲述冬天看到雪的新奇感受,眼睛睁的大大的,在清冷的冬天显得很有灵气。我当时在心里想,如果我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保有如此童心,也是一种福气。
那是很神奇的一天,我们谈了许多,我谈自己对于生活的想法,她们则说她们生活中有趣的事,像很久不见的老友一般,可我们甚至互相不知道姓名。她们起身告别,让我去苏州的时候找她们玩。但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联系了,我的手机几度丢失,号码也自然丢失了,而她们的号码在柜子里一堆笔记本里的或许哪一页上,我没有刻意去寻找。于是,好多年就过去了。
总是在冬天雾气浓重时想到她们,她们是否过得还好。为她们祝福。
周末在超市大采购后,等待超市班车开动的时候,我和车上的一个陌生人交谈了半个小时。她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很熟络地跟我谈起她快高考的女儿,我很意外她的热情,于是很认真地听她讲述她自己的故事。时间过得很快,司机师傅慢悠悠上了车,我们停止了谈话,各自整理起回家的心情。她临下车时,微笑朝我点头道别,我微笑回应,真是美好的一个相遇。
快递小哥顶着一个阴冷的下雨天把我心心念念在网上买的书送到了家门口,收了快递后很认真的对他说了一声“谢谢,终于等到啦”,我看见他脸上硬朗的轮廓变得柔和,他望了望我的眼睛,说:“不客气。”
生命之中这些短暂的相遇,好像蜻蜓点水一样,轻巧地划过去了,我们在彼此的生命之中有了一个浅淡的交集。当我没有任何期待与目的,而是带着我全部存在与你相遇时,这一关系就是我与你。
所有的目光对视都是缘分,缘是能相遇,份是分量重,也就是有足够的时间在一起。那些缘深份浅的人在人海中慎重但匆匆的一瞥,互相微笑,终于遇见你;又互相道别,只因时间太短,要各自安好。
我一个人走路时喜欢听从身旁擦肩而过的人在经过我的那一瞬间正在说着什么,几乎都是生活的碎语:“大不了这个单子我不做了”、“不然,老妈又得逼着我结婚”、“嗯嗯,我和孩子快到了”。你从一句话得以窥见某个陌生人生命的冰山一角。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你不得而知,因为你们没有机缘相遇。
这让我不禁觉得,自己和凡俗生活里的任何一个人产生连结都是一种恩赐。上帝给了你一个进入他者世界的入口,你要珍惜。而这个入口什么时候会关闭,取决于缘分的深浅。我总认为,缘分的深浅对应着你决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决定要走入什么样的世界。
细想我与你的关系,是体会谦卑人生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