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过得太快,没等到火红装点乡土,扯一段灯景闹过元宵;没等到碧野绿了都市,迁一点芳华渡去伤怀。还未换上清爽的春装,却已是不得不将它们收起。合目间,春天过去了。
校园点上一抹新意,纤云刺入九霄,日光为云边打上粉红。辉光无限,斜阳低低应了花语,蓦地一瞬心驰神往,也就踏进了班级。心里暗诌着关于学习的神怪传说,那一刻你抬头,目光所及,添上了心的初遇,也便为某段路程打上花火。老师带着几分倦意踱进教室,熟悉的语调铜锣般摇醒沉睡的心,朗声开讲。
新的气象似乎无法带来新的决意,人进了教室,魂好像还留在他乡,可能遇上了故知,便谈起说起百态来,顾不上临近的所谓中考。恍然,昨日还停在相遇时的欣然,此刻却已要整装待发,奔赴战场了。单调乏味的蝉鸣混入读书声中,喧哗若有若无,每个人尽力张开嘴,想和身边人说些什么,情感也好,苦恼也罢,最终都化作索然的读书声。
老师急坏了,几个恨铁不成钢的父母次次来访,内容老生常谈,全无新意。可能他们未曾想到过,三年都不曾改变,怎么会在短短的这几个星期奋发向上呢?眼看着他们终日昏沉,了然无事,毫不慌忙。现在还未有人焦心于前程,便心无杂念,一心只读圣贤书。大多数人无法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宣告了许多人未来的路。莫名生出些悲凉,一份源自于再也不见,一份源自于注定相见。但愿归来时,你我仍是少年。
自由的他们也会是烦恼的吧。像每个追风的人,只想让自己快一些,如此,所有的俗尘往事都会被抛在身后,眼前只剩下愿景的灯火阑珊和理想尽头的满目萧然。这便是斥满了意气风发与失意苦恨的时节吧。盛夏的雨淅淅沥沥。冲刷一指节的时光荏苒,勾起无数星点回忆。
往昔的春花秋月,免不了让人回味那春水初生,春林初盛的美好。牵肠挂肚的,不会是不愉快的无知与冲动,却大有可能留下最触动神经的,某时刻撩拨心弦的动人情景,宛若一枝朝阳的植株,只把最艳丽的一面洒向自然。过去的画面定格,能找到的,被时代浪潮的筛子所洗礼过的,只余下少年的踟躇与茫然。
真是凝结的岁月,挤出青春的汗水映着辉光。夕日落下,奋斗的身影转战四方,为了共同的目标在这端庄大道上狂奔。但没有感受到春啊,便失去了某些勇气。绿意不会远去,盛夏的日光伴随着我们的蜕变。你也岁岁化蝶,迎风窈窕,平添了某种年少轻狂,也带给我仗剑去国,鲜衣怒马的写意。
游离在天外的魂在你的身畔归来,只为了在枫叶飞舞的季节能够再度远航。天使了却了天国的束缚,来到人世送你祝福。也许是这样,你的眼眸透出的,竟是琉璃的光,映射了多少不明所以,欲泣若离的旧世人物。沉浸于昨日荣光的人,注定会在这场豪赌中被淘汰出局。
我便放下笔,推开了窗,让不刺目的光打在你的脸上。树影浮动,来自辽远的碧霄,光斑汇作一大块不规则的亮点,从枝头移动到树干,午后的时光总是恬静,尽量不去惊动这般胆小又珍贵的旷景。有时我望着窗外失神,偶然间回头,你的目光在某一瞬和我交会,那一刻,你的嘴角弯月般上扬,清澄的眼带上色彩,可以在你眼中看见百般山色,就像踏过天涯。恰到好处地收回目光,外面的鸣叫适时响起,冲淡了一些喜悦,给宁静的风捎上夏的关怀。
这也是我陪你走的最后一段路,对于我,只消一杯香茗,一个没有你的午后。一半用来悟道,一半用来想你,悟的是最浅显的生活道理,想的却是最深刻的你。有时候也觉得我可以像个外人一样去思索这般问题,只是当局者迷。等向来日起朝朝暮暮,捻起一点恬淡,再时,你或早已振翅高飞,随风远去,付之一笑,生活照旧静好。你的杯上又有了新的伤痕,知道是你不小心所为,你的那颗坚定的心也定像这倔强的杯一样,在不经意间千锤百炼,生活化作执把的人,重重敲打,考验着一如既往的初心。我便仰慕你的开朗与坚决,以及不曾泯去的天真和浪漫,像细水无声地淌过时间的长河,扭转曲折,但一往无前,似要贯通这苦难,径直到达那个成功的彼岸。
你的彼岸定没有我,因为这是一条只能自己走完的路。我却不得不驻足,面临着我的抉择。决定了属于自己的路,就不顾一切冲一回,要知道,遍体鳞伤不可怕,失去一切不可惜,只是要抓住时光的最后一节尾巴,从流飘荡,任意东西,终会抵达这终点,这时再回看可能面目全非的自己,哭过伤过都不后悔。
我还是没能抓住时光,成了干枯幻想的守墓人。夏天也像白云一般逝去,只是你把洁白的云装点了五光十色,当我最后一次路过操场,学弟学妹一齐走向教学楼。这天不寻常的晴朗,白云真的裹挟时光与回忆远去,天空蓝得一望无际,延伸到远方与多少人的梦相连。这其中也会有你的梦吧,柳絮飞扬,向风舞动,承载起不尽的心事。曲终人散,合久必分,染上你色彩的一幅幅画面却迟迟不肯褪去。
彗星划过天,做一道光,穿越时空来与你我相遇。总是惊叹于它转瞬即逝的惊鸿一现,等待许久,却是匆匆会面后的再也不见。只能心里替它向这美丽的世界道过晚安,夹带着不舍与遗憾依依惜别。所以,彗星闪过时,定然要成全这一去不返的夏末夜空,直起身来仰头望那繁星点点,拉手许下只有自己知道的愿望,看凉风爬上枝头,追赶着时光奔向天边,足迹印过大山的每一个角落,且待明月抚上你我的眉角,拂去一切,抵上一瓢江白露水,荡过心灵的四面八方。
这段旅程终是到了终点,扬帆的人离了港湾,趁着盛夏想快起航。却不料那夏日最无情,不会省下时间来倾诉别离。于是夏天过去了,背上所有的悲喜远去,只留下点滴模糊的记忆让我们回味。某天睁开眼,才猛地发现,秋天已经到来,看叶落花黄,人走茶凉,相信你我都不会害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春天会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从不失约。
最后一缕阳光没入地面,街边的人们拥挤起来,看万家灯火,心中涌出些许不真实的怅然。结束了吗?目送你离开,我分明知道自己也转身走了,却感觉还留在原地。是啊,绿意不会远去,它只是拥抱得太紧了,松手了而已,我却痛起来,湿了眼眶。看不见的雾遮了眼,有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温热的,滴在脖子上好有感觉。
灵魂它又飘远了,在春见的季节,想必它会满载归来。辽远的歌在耳畔回荡,刻下这个只有你的盛夏,那时你定会对我说:
“待到山花烂漫时。”
我会站在彼岸的这一头,折一枝春花扬起微笑:
“不曾春见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