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电视剧《白鹿原》在安徽卫视和江苏卫视首播,但仅仅播出一集就遭停播,并于5月10日重新返回电视屏幕。播放至今,豆瓣评分已经高达9.2分,它的制作之精、口碑之高不亚于刚刚结束的《人民的名义》。
电视剧《白鹿原》改编自著名作家陈忠实的同名小说,在这个集体信仰缺失的年代,我们需要这样的一部作品来传承我们民族伟大优秀的品质。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这部经典以电视剧的形式呈现在我们眼前时,小说中的人物就像似曾相识的老友,在巨变的时代中保持着不变的样子,重新回到了我们身边。
作为小说中最先出场也贯穿始终的人物,白嘉轩是一个复杂的形象,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我们无法单纯地评价他的好坏善恶,也不能将他放在哪个具体的阶级当中。因此,在这种矛盾之中才能看见他身上的独特之处。
白嘉轩是一个有着多重文化内涵的复杂的人物形象,具有多面性和多重性。
他是一个勤劳朴实的农民,作为一方富主,却仍敬恭桑梓,服田力穑,从未脱离过劳动。换地迁坟、兴办学堂送子女进学堂读书,他的身上体现出中国文化宽厚仁爱勤俭自律的优良传统和美德。
他是仁义好德正直开明的绅士,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不依附权贵,威武不屈。表现的是一种超出常人的意志力与使命感坚守白家的社会地位。
他是有受族人拥戴的族长,作为族上封建礼教的维护者,他用伦理道德观念,用《乡约》监督着白鹿原上的村民,并在村民的心中形成一种不怒自威的心理畏惧。就像鹿兆鹏说的那样“他就像一棵树,甭管谁从外边回来,看见他立在那原上,心里也就踏实了”。
同时,他也是一个精于算计、心计过人的狠角色,没有人能够明白他在想什么。设计鹿子霖巧妙换地,种植鸦片敛财,和鹿子霖明争暗斗一辈子,时刻维护自己的名声。在白嘉轩的心里,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同时,封建礼教的规矩对他来说也是不可违背的,是一个不可触碰的雷区,任何人犯错都要按照“家法”处置,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他在竭力维护宗法制度存在、家族利益的同时,又奇特而微妙地与现实政治势力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们再具体的来解读白嘉轩这个人。
一、勤劳朴实,兢兢业业的农民
作为一个种地的庄稼人,白嘉轩始终不忘本分,并将“耕读传家”作为家训告诫自己的孩子。用好草料喂养自家牲口来让它更好耕作、让二儿子孝武去山里买轧棉花的机器,包括种植罂粟卖给药铺,这是一个农民所能实现的赚钱的方法。即使白家是原上的大户,自己又是族长,但白嘉轩依旧和儿子、长工一起下地干活,毕竟农民最亲近的还是土地。
另一方面,白嘉轩身上有一种中国农民的朴实和淳朴,他和家里长工鹿三没有主仆的差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一声“三哥”的尊称,在他的儿子面前,让他的儿子尊敬鹿三为“三伯”,每年的打工结算,白嘉轩总是给他过多的东西,白嘉轩对鹿三没有一句责备,他们在一起聊天,一起做农活,一起商量事情;黑娃的叛逆,打击鹿三,白嘉轩给予鹿三最可能的劝诫,当鹿三杀死小娥变得精神恍惚,他只想让鹿三尽快的摆脱困境,最终答应族人的请求,在小娥居住的窑上建立起了塔。当灾荒来临之际,白嘉轩没有赶走鹿三,而说了一句让人很感动的话,他说他白嘉轩有一口吃的就有鹿三一口吃的;当鹿三的年岁已经不能在干重活的时候,白嘉轩没有辞掉鹿三,而是给与生活上诸多的照顾,不让他去干重活,而是让自己的孩子去农田里做活。
二、正直开明,不畏权贵的绅士
都说白嘉轩的腰太直了,正如他的身形特点一样,白嘉轩的为人处世也保持一种挺直的原则。虽然他一脸板肃,很少笑容,更不用说像鹿子霖那样逗哄小孩,但是在这严肃的外表下,白嘉轩的确特富人情味,而且完全发乎真情。“自信持正,仁爱忠义”似乎成了维系他整个人格结构得以支撑的主要品质因素。他牢记“其身正,人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行”的信条,严格自律,注重自励与内省。
镇嵩军来白鹿原征粮时,白嘉轩坚信“百姓只纳皇粮,自古这样,旁的粮不纳。”所以,他坚决拒绝替镇嵩军敲锣征粮,哪怕杨排长将乌黑的枪管抵在他的脑门上,也不为所动。他对“正义”的笃信与维护由此可见一斑。在惩戒赌徒时,他俨然是正义的化身,他的一席话将受惩的人感动得服服帖帖,也使前来围观的人群佩服得五体投地。白嘉轩一直坚守做人要做得正,行得直的原则,使他较之别人具有更为鲜明的人格独立性,他也因此获得了人民普遍的尊敬与爱戴。
三、坚持儒家思想的族长
《白鹿原》中有两个重要人物——朱先生和白嘉轩,都是坚持儒家思想的。朱先生是白鹿原中儒家思想的精神领袖,那么,白嘉轩主要是这种思想的实践者,在他身上几乎承受着传统民族文化的全部负荷。白嘉轩严肃、正直、善良、执著,这位识字不多、一生敬勤勤恳恳的族长,虽然没有从理论上系统地接受过儒家思想的教育,然而他所出生的那片土壤却熏染他浓厚的儒家文化底蕴。
一方面,他作为一族之长,白嘉轩运用手中的巨大权威,重修祠堂,强化村民的宗法意识及其对道德伦理的情感与信念。辛亥革命后,随着皇帝的下台和封建政体的崩溃,白嘉轩敏锐地感觉到传统文化正面临严峻的威胁。为此,在朱先生的指导下,他满怀激情,用族长的权力,在白鹿村的祠堂中推行“乡约”,使之成为每个村民必须严格遵守的“法律”;而对白兴儿等赌徒和烟鬼的惩戒,让村民们更实在地感受到了“乡约”的巨大威慑力,起到了“杀”一儆百的效果。为了延续儒家命脉,他又积极倡办义学,使下一代能够系统地接受儒家思想的教育,树立起做人的准则。而作为传统文化的自觉维护者,白嘉轩更多地表现出自己的身体力行,以身作则。虽然罂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效益,但在朱先生的劝说下,他还是带头犁毁烟苗,并周济李家寡妇。
家训,族规,白家历史上涌现的几位为族人而献身的族长的故事,这些是进行传统儒家文化的最好的乡土教材。因而,白嘉轩能把“仁、义、礼、智、信”完全融合在日常生活中,以自己的典范行为为村民树起了一个楷模。
但是对于白嘉轩,还有一个不能回避的话题——也是他最受人诟病,批判的地方——白嘉轩的思维与现代民主宪政思想的背离,白嘉轩的态度无疑是保守的。当何县长新官上任欲谋改革聘请白嘉轩出任县参议院议员的时候,对何的民主的新奇论点,嘉轩说了这样一段话:“百姓乱口纷纷,咋个说了算?听张三的听李四的,还是听王麻子的?张三说种稠些好,李四说中稀一点儿好,王麻子说稠了稀了随便种,你说听谁的,按谁说的下种子?古人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嘛!”中国人在追求民主自由的道路上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客观地说白嘉轩的那个时代中国人民缺乏最起码的普遍的民主启蒙,缺乏民众基础的民主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白鹿原》中的人物,圆润丰满,内涵丰富,具有多重文化含义,是传统文化多元性和多面性的极好体现。我们站在现代人的视角去看待他们时,只有无限接近他们,我们无法真正走进人物的内心,无法知道在那个时代下人物最原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