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从小体弱,生下来才4斤3两,皱巴巴一团,脑门上的胎脂厚的来,眼睛都无力睁开,哭声也是勉强发声,一哭下巴一哆嗦。家里的长辈看着这么一个小不点,眼里充满了担忧和怀疑,想安慰一下愁眉不展的我们,却苦于我们夫妻都是学医的,搜肠刮肚也没找出合适的语言。我们很紧张,幸好,儿子扛过了初生的6小时,一切正常,不用住暖箱了。大家都跟着女儿叫他弟弟。
17个月时,因腹股沟疝气越来越严重,回纳时间越来越长,弟弟渐渐不能用力,也不敢站立。他一哭一咳嗽,小肠便会突出至阴囊,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听得人心都揪着,大家只能轮流平抱着他,尽量减少他的腹部压力。平时我常会梦见弟弟的疝气嵌顿,没法回纳,醒了紧张得很。白天上班也不定心,常打电话回家问询他的情况。这病发展到了必须手术的时候了,我们在家里商量着陪护安排,姐姐是带去一起还是留在家里,等等。弟弟被我平抱着,他虽不太会说话,但眼睛骨碌碌转,一直朝姐姐那边示意,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身体也在不安的扭动,试图挣脱我的怀抱。姐姐近到他面前,和他说话,分享玩具,他平和下来,不再躁动。回忆起之前姐姐被送到乡下和弟弟分开领,弟弟绝食抗议的往事,我们已经不敢轻易将二人分开。
预约的苏州儿童医院病区单人间空了出来,我们一家人都住到了医院里。我妈我婆婆和我,在医院和这姐弟俩一起。到了手术的日子,晚上我们都因为忧心而睡得不好。弟弟17个月才18.5斤,这小身板实在太瘦,施行麻醉用药量很难把握。儿童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地面划着一条醒目的红线,将无限伤感的奶奶和爸爸妈妈姐姐一起拦在外面,麻醉师抱着弟弟走进去,他看我们都没跟上去,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挥手间还不停叮嘱他要听医生护士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大哭起来,麻醉师加快了脚步,门缓缓地关上了。心好痛,这场景记忆犹新。
忐忑不安地等来了他手术结束,我把还沉睡着的弟弟轻轻地抱到床上,等他醒来。偏命运多舛,弟弟发生了麻醉意外,牙关紧闭,嘴唇发白,呼吸渐停,妈妈我当机立断把食指伸到他臼齿处,拉出了他堵住喉咙的松弛的舌头,给他做人工呼吸,辅以按压心脏,在医生护士们到来之前,抢得急救先机。姐姐和俩个奶奶早已乱了方寸,大声呼喊弟弟,带着哭音,老公脸色煞白,将她们安顿到不影响医生施救的地方。电光石火间,弟弟渐渐恢复了正常,脸色也由原来的惨白口唇青紫恢复了红润血色。阿弥陀佛,感谢上苍,有惊无险地度过一劫!
姐姐小大人似的站在弟弟病病床边,静静地,生怕吵醒了还在睡着的弟弟。儿童医院的病床挺高的,姐姐要踮起脚才能俯看着弟弟的脸。我抱起姐姐,一起坐在床边等弟弟醒来。吸着氧气的弟弟看上去是那么可怜,本来就小的脸在吸氧面罩下显得更加小了。一屋子人都不敢发出响声,只有湿化瓶里气泡小心翼翼地冒着,发出怯怯的细碎咕噜咕噜声。终于,弟弟睡醒了,他睁开眼看到妈妈和姐姐,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妈妈也心酸泪流,姐姐跟着哇地哭出了声。
弟弟出院了,恢复了天真神气,长到今时今日,像一棵小松树一样挺拔帅气。这会儿正在台灯下背诵课文,伴读的妈妈我听着书声朗朗,不由想起从前往事,满怀感恩之心地记录下来,希望弟弟读到后,更加坚强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