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奥克尔布的主教崔斯坦站在山顶上，骑着白马往下看着遭受袭击过后的盖勒。这个村子除了废墟和尸体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弟弟格罗也骑马跟了上来，说：“这就是被海盗掠劫过的样子吗？”

“是，比我之前看到的还要糟糕。”崔斯坦双眉紧皱，双眼仍然紧盯着山下的盖勒。

“每个海盗都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烧死！”

“恩，要慢慢地烧。”崔斯坦拉了一下手里的缰绳，回头示意格罗跟上，从他的神情来看，这种情况会极大地让他们两人的收入受损。

格罗是奥克尔布省的当家人，他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崔斯坦是这个国家数得过来的名门望族。兄弟俩一个是这个省的主教，在信仰上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另一个则是这个省的省长，在政治和军事上有着雄厚的力量。

盖勒虽然是一个村子，但由于临近海岸线，捕鱼业和海上贸易着实为这个省贡献了自然份额不低的税金。这次遇到海盗掠劫，兄弟俩看起来要遭受最少半年的税金损失，向国王上缴的差额自然要从自家金库里补充。所以格罗跟在崔斯坦的后面，脸色却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毕竟政治上除了要向国王上供，军事上也是一笔庞大的开销。要让格罗身后一同前来的那50名身着铠甲的士兵饿肚子，那是万万不能的事情。本来的计划是他俩要前往盖勒颁布新的税收法令，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他们骑着马，后面跟着整齐划一的士兵，走进这座刚被海盗掠劫过的村子。村民们忧愁地在各自家里的废墟中搜寻着，看看究竟能否剩下些什么。当他们看见崔斯坦和格罗以及士兵们的时候，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许多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谁，还有一些在欢呼和鼓掌，还有人在用沾满焦黑木炭的手吹着口哨。村民们纷纷跟在了士兵们的后面，都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主教和省长的救助。

崔斯坦和格罗在村子教堂前面的开阔地上勒住了马，他们下马的时候，村子里年轻小伙儿们都争先恐后地为他们扶马，有一些动作慢的年轻人也在周围父母的推搡下往前走去。毕竟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人是拥有一句话就能改变命运的神奇力量。

崔斯坦下了马，他将脖子上的十字架拿了下来，举过头顶，然后闭上了眼在人群面前默念了些什么，并在结束的时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告诉我，我们做了些什么？！”崔斯坦闭着眼大声说。

人群中纷纷发出了叹息。

“我们究竟犯下了何等罪孽？需要上帝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们！”崔斯坦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冲着人群大声说着。

前面成片成片的村民纷纷开始跪倒在地，双手紧握在胸前，有的开始痛哭起来。虽然家园可以重建，但代价真的是太大了。

崔斯坦知道，他和格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宗教仪式该结束了。“所有人，当我们开始重建家园的时候，我们一定要以加倍的虔诚，去侍奉上帝。以我主的名义。阿门。”

众人回应：“阿门。”

崔斯坦睁开双眼，将高举的十字架缓缓地放了下来，擦了擦双眼留下的泪水，说：“现在，以我主的名义，下面将由我的兄弟格罗来主持。”

在完成了例行公事后，崔斯坦转身走向了教堂台阶上，他刚要迈进大门，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崔斯坦扭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破烂连衣裙身材苗条的女人。虽然脸上沾满了黑灰，但仍算个美人。

“别跟我说话，你这个婊子。”崔斯坦紧皱眉头，厌恶地看向贝芙丽。他认识这个女人，贝芙丽在这个村子里拥有一座两层的房子，那里面经常会住着十来个年轻性感的姑娘。有一些是奴隶，有一些则是心甘情愿的。他们的工作就是与客人发生性关系，客人的种类有很多，其中不乏有像主教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当然更多的，就是商人、外来者、水手和农民。

“我的主教大人，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我！求您了……”贝芙丽哭丧着脸，用纤细的双手抓住了崔斯坦那昂贵的披风，“他们把我的姑娘们全都抓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崔斯坦心里明白，年轻女人就是赤裸裸的金钱，而往往要想恢复一个地方的生机，酒馆和妓院是一个绝佳的开端。“这事等会我找你，去教堂后面等着。”崔斯坦又大声喊了一句，好让台阶下面成群的村民听到，“滚开！你这个肮脏的淫乱者！”

贝芙丽马上跑开了。

格罗走到了台阶上，崔斯坦和他背对着台阶下的村民们，悄悄地对当前盖勒的情况进行评估。“我认为，这次的损失非比寻常，盖勒在全省来讲，税金占得比重很高。”

格罗对此却不屑一顾，“我可不这么认为，他们那帮人肯定还交得起这个季度的税金。”

“我实在是对你理解不了”崔斯坦生气了，“看看他们现在还剩什么？房子没了，值钱的东西没了，农田被烧，家畜的肉都快烂掉了，你竟然还指望着他们交这个季度的税金？”

“可是，他们不交税意味着我们受损失啊。”

“我不知道吗？但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如果我们跟下面的那群穷鬼说这季度的税金照旧的话，你就不怕那帮人暴动？”

格罗屈服了，现实跟他哥哥说的一样。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先问他们发生了什么，然后再了解下那帮海盗从哪来的，再免掉这个季度的税金，最后再给他们点好处。”崔斯坦不耐烦地说道。

格罗转过身去，他的面前站着200多个已经什么都不剩下的农民在等着他发言。“现在，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村子里一位长着长长胡须的魁梧男人说，“今天凌晨的时候，海盗袭击了我们。”

“你们就没有反抗吗？一群胆小鬼！”格罗回应道。

崔斯坦拍了拍格罗，“嘿，一个一个来，他是这个村子最大的鱼商”。言外之意，格罗愚蠢的态度对他们的税金计划没有半点帮助。

“在我印象中，海盗从来没有掠劫过我们，你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格罗叉着腰，看向那个鱼商。

“我们认为，海盗来的方向是海对面的瑟德，听说那边经常有海盗出没。”

“你亲眼看见过瑟德吗？”格罗一脸狐疑。

“我自己并没去过我的大人，我们只是猜测。”

就算是愚蠢的格罗也明白问题的复杂性，因为海那边的瑟德是另外一个国家。如果想要联合瑟德的领主一同来剿灭海盗，这种国际外交是王室才有的特权。但格罗同样也明白他该说什么。于是他振臂一呼：“我们应该全副武装，和我们的士兵一起组建强大的舰队，联合瑟德的领主，一同复仇！”

下面的村民喊了起来，他们遭受到的苦难一定想要加倍还给这群卑鄙的海盗。

“有谁去过瑟德？”格罗冲着村民们大喊。

先是一片安静，很快一个年轻人的胳膊举了起来。

“大人，我去过。”

年轻人？

“你是谁？”崔斯坦大声问。

那个年轻人挤过人群站到了最前排，旁边很快跟来了一个女人。“大人，我叫强尼，是造船匠的儿子，我旁边的是我母亲。”

“强尼，你为什么去瑟德？”崔斯坦饶有兴致地问道。

“大约四五年前，我父亲接到了造船的订单，于是在造好之后，便领着我们一家去瑟德交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感觉那地方肯定有变化。”

“恩，继续吧。”崔斯坦说。

“我记得瑟德的领主叫泰勒，他有一个不错的港口，能停放很多艘船。然后就是泰勒有个女儿叫克莱尔，她有一头漂亮的红发。”

“年轻人就会记得这些事。”崔斯坦笑了。周围的村民都哄堂大笑。

强尼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的母亲在旁边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赶忙大声说：“我记得瑟德港口附近有一个大大的箭塔，全是石头。”

格罗听罢，看着崔斯坦摇了摇头，意思就是如果没有强大的舰队，强攻的话将异常困难。崔斯坦也读懂了格罗，看着他说，“如果这样的话，我恐怕就得要联系王室来处理一下外交的相关事宜了。”

“哈，你总是能说服国王。”

“那倒也没有。”崔斯坦清了清嗓子，“好了接下来让我们聊一些更实际的吧！”

台阶下的村民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对于他们而言，和瑟德的外交也好，对海盗的剿灭计划也罢都有些过于遥远，他们今天就想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他们需要免除税金，也需要得到资源，更需要得到金钱。

“大家都听着，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这座村子给收拾干净！死去的人全部拉到教堂后面的墓地当中，要挖一个大坑，然后把死人扔进去，再点上一把能烧上三天三夜的火。让我们共同祈祷逝去者能够安息，别给我们带来罪恶的疾病。”

下面的村民们纷纷点头，同意崔斯坦的第一项方案。

“第二件事，一直到这个季度结束，所有人都不用缴纳税金了！这期间向王室提供的金钱由我和我弟弟家族承担！”

村民们爆发出了欢呼声。

“主教大人！下个季度的税金也免了吧！”一个女人喊道。

崔斯坦看得出来那是那个去过瑟德的年轻人的母亲，只是看了一眼，没有接她的话茬。

“第三件事，这个村子幸存的人，每个人都将得到一批专门用来盖房子的石料和木头。如果有一家都幸存下来，那么恭喜你，你就会拥有比你原先大得多的房子。石料和木头15天内送到这儿，在此期间你们先克服下困难，在这所破败的教堂和地下室中挺挺吧。”

村民们的欢呼声更大了，一些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主教大人！你可得把年轻人也算上！我儿子刚才为你提供了重要情报！”强尼的母亲又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地喊着。

崔斯坦开始感到不快，因为这个女人总是有些贪得无厌。格罗看出了哥哥的烦恼，凑到崔斯坦的耳边说：“我觉得把那个地方给她是个好办法”。

那个地方吗……

崔斯坦点了点头，看着下面的村民们，举起双手，“以上就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切了。天上的父，永在的子，神圣的灵，我感谢你将救赎赐给我们，使我们的穷乏变为富足。求你把我与那些爱你的人同数，让我们配得上这广大的救恩。但愿主因我得荣耀，阿门。”

众人齐跪，几百个胸膛面前正划着十字，“阿门——”。

“接下来，我的弟弟格罗将组织你们进行登记，好领取属于你们的石料和木头。记住，主喜欢秩序。”

崔斯坦在众人的欢呼下转身回到了教堂里面，他将教堂门关上后，直接走向了教堂另一侧通往后面的小门。刚出去，就看到了洗过手和脸的贝芙丽。这一次，崔斯坦总能喘一口气，目光在贝芙丽坚挺的胸部和雪白的大腿上游走。

贝芙丽一改之前的口吻，用一种挑逗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想要在这儿让我吸你那活儿，主教大人？”贝芙丽修长的手指从崔斯坦的下巴一直滑到了下面，“你总是说我的功夫要比其他姑娘要好呢。”

崔斯坦咽了口水，一把将贝芙丽推开。一个农民或者水手才不会在乎能不能被人看到这种事，但作为奥克尔布省的主教，这能直接毁了他的后半生。“说吧，你想要多少钱？”崔斯问道。

贝芙丽看见她的老主顾提到了钱，立刻朝着他伸出了双手，展示出十根手指，“我要10金币，你看，现在黑市上一个姑娘就得要1个金币，如果你一下子买10个，人家还能送我1个。都是漂亮姑娘，有白的风情万种，有黑的激情四射，到时候都让主教您优先体验。”

崔斯坦心里很清楚，贝芙丽的要价没有问题，但借钱这件事，总得也要有所回报。“可以，但明年的今天，还我15个金币”，崔斯坦回应道。

贝芙丽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但她仍然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我的大人，您看这村子要想重建怎么也得花上三四个月，我不确定客人能不能来的这么快……”

“那就明年年底，还我20个金币。”

贝芙丽嘟起了嘴，装作不情愿的样子，但也还是说了好吧。

崔斯坦把手指放到了贝芙丽的嘴上，跟他说：“今晚，你可以用尽全力感谢我。”贝芙丽一下子就抓住了崔斯坦的那根手指，疯狂地用嘴最吸吮着，然后又抓着崔斯坦的另一只手放到她的两腿之间不断摩擦，放荡地说着：“可是人家现在就等不及了嘛。”崔斯坦又咽了下口水，将她领到了教堂门前，跟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说：“给他十个金币。”

“遵命！你，跟我来。”

“感恩主教大人，阿门。”贝芙丽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向崔斯坦鞠了一躬。

“喂”崔斯坦对着那名士兵说，“你可以操了她，但一个子儿都不许少”。

说完崔斯坦便从教堂正门走了出去。

崔斯坦盯着台阶下面的人群，发现那个叫做强尼的年轻人也正看着他，于是便招呼强尼来到他身边。他领着强尼来到教堂的侧面，那里没什么人，因为绝大多数人正在士兵的安排下在忙着登记，谁也不想错过给自己盖一座房子的机会。

强尼满脸兴奋，这是他离这么显赫的人最近的一次。

“我的主教大人，您这是找我需要造船吗？我们需要木头。”强尼抬着头问道。

“不是，你把你妈妈喊过来。”

强尼一脸失望地去把母亲喊了过来。

崔斯坦看着强尼的母亲，说：“我知道离这不远处有一个农场。”

“我们是造船匠，不是种地的！”强尼喊道。

“嘿！强尼，你把嘴给我闭上！”强尼的母亲满面怒色，但也没有为强尼的无礼而道歉。“那是个什么地方？”她问。

“嗯……算是个好地方，旁边有树林你们可以砍到足够的树，还有一条从来不会泛滥的

大河，而且土地肥沃，什么都能种出来。如果运气不错，我记得还有一个猪栏。”崔斯坦掰着手指向强尼的母亲展示这个地方的众多优点。

“租金呢？”

“这个你可以在一年后上缴5头小猪。”

“为什么这么便宜？”

“因为原来那里的人并不会种地，结果白白忙活了一年，该上缴的税非但没缴，反而还给自己一家子都饿死了。”崔斯坦两手摊开，“哦我还忘记问了，你会种地吗？”。

“我原来跟我丈夫就是在农场里认识的。”

“啊哈，那我真是没看错人。”

“我的税金给谁缴？”

这个女人可真是精明，很多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崔斯坦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她说：“我的表兄弟莱奥就是管那的。”

“那地方在哪？”

“你们沿着河流向上游走，大概一天的工夫差不多就能走到。相信我，这是主恩赐的土地，肥沃至极！”

强尼的母亲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崔斯坦主教，她沉默了。因为对于一个女人和一个年轻儿子来说，必须要仔细思考如何过日子。强尼虽然长得比较高，也有一定的力气，但未来的路仍需要母亲去供养。崔斯坦也看着面前这位坚强的女人，他知道她不相信他，但他一定相信她会答应这个方案的，因为这个女人现在除了一个年轻的儿子，剩下的一无所有。

“那地方叫什么？”

“阿塞。”

十分钟后，强尼和母亲离开了盖勒村子，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行李，也没有什么交流，在前往阿塞的路上就那么沉默地走着。河水静静地在两个人的身旁流淌着，不时还有鱼从水里跃出来，鸟儿在树木之间歌唱，偶尔还能看见几只小鹿在飞奔。前面还有一天的路，肚子倒是不能被饿到，只是对前方的农场充满了疑惑，惴惴不安。

“我不信主教说的那个地方。”强尼拉着母亲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说道。

“强尼，你的判断是对的。”强尼的母亲笑了，是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她的孩子终于有了主见，主见是以后的日子里是最重要的财富。她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看着强尼，摸了摸他帅气的脸庞，说：“强尼，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活着，就是成功。”

强尼点了点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