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5年，末。
那是许深星最后一次见到宋郁。他坐在回夏川的末班车最后一排的位置，旁边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子，安静的坐在旁边划拉着手机。他戴着白色耳机，头枕着窗户，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车内光影交错，斑驳碎影洒在他的脸上。车上人很多，各种杂音在她耳旁回响。
她刚上车，歪着头看车座顶上的号码。宋郁偏过头，黑色的眸底荡漾着一丝欣喜，他冲她叫道，嘿，许深星。她抬起头，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回忆像海浪一样朝她涌去，又统统触到礁石。她痴痴地望着他，手里大包小包的袋子呼呼啦啦的全部散落在车厢过道。那一刻，许深星悲伤起来，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哪怕是多年后重逢，依旧还是自己再缘浅不过之人。
那还是在夏川的时候，一个下着大雨的黄昏，在许深星家旁边的墓园门口。他深邃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只狐狸，晶莹剔透，又隐藏着一股哀伤，无法细说。望着眼前气喘吁吁，一身湿透的女孩，他伸出右手，缓缓开口，说我叫宋郁。
许深星赶忙紧紧握住他的手，反问道：“宋玉的玉？”
“忧郁的郁。”他抽回手，礼貌的笑了笑，转身走去。
那一年，16岁的许深星喜欢宋郁，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当看到宋郁从教室门口进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似做梦一般。宋郁走到她面前，愣了一下，上前轻轻的打了一声招呼，许深星还未反应过来，宋郁径直走到教室里侧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许深星受闺密唐小蝶“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系列的妖言惑众，下定决心给宋郁写了一封情书。趁放学没人，唐小蝶自作主张把情书偷偷地压在了宋郁放在课桌上的语文书里。阴差阳错的是第二天情书却到了肖弋辰的手中。
她常常在想，当年自己要是亲手把情书交给宋郁，或者是她从来没有写过那样一封情书，自己又该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2
肖弋辰第二天便趁许深星和宋郁还未到校就当着全班同学深情地朗诵了一遍情书，当男女主角同时出现的时候，全班更是一番轰动，只差肖弋辰拿着喇叭在讲台上大喊“在一起，在一起”了。
许深星很尴尬，因为在她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肖弋辰阴阳怪气的念“所以，宋郁同学，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这一句，而宋郁就站在自己的旁边，他也是听到了。
宋郁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淡然的走进去，全然不顾班上同学的眼光，安然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似大家讲的事情全然与他无关。只留下满脸通红的许深星站在教室门口，眼里噙着泪水，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
同学们一片哗然，肖弋辰也突然停止了声音。许深星突然之间像是失聪了一样，她呆呆的望着台下的同学，他们都在窃窃私语，像一部无声的电影在她眼前晃动。她望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个人影好似清辉淡水，在她闪烁的泪光中变得模糊不清。这一场闹剧他早已置身事外，或者他从来不曾参演。她想过在那一瞬间转身离开教室，可她的自尊心却已经瞬间瓦解，迈出脚的勇气也早在他的无动于衷中失去了，也失去了热忱。
许深星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深深地埋下头，就像她在情书里最后写着张爱玲送给胡兰成照片后面的那句话——遇见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可她的心是欢喜的，在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那一刻，她把自己压的很低，却没有欢喜。她趴在桌子上，眼泪喷涌而出。
3
宋郁主动找许深星是在情书事件一周后。
许深星刚刚从这场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失恋中缓冲出来，就看见宋郁云淡风轻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已经在唐小蝶面前发誓不喜欢他了，可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抿了一下嘴唇，说，那个，我，找你有点事。唐小蝶推了一下她，贼眉鼠眼地望了许深星一眼，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意思是说，许深星，看来有戏。
对于上一次的意外，唐小蝶也表示很抱歉，她没有想到肖弋辰的语文书会放在宋郁的课桌上。
宋郁把那封情书拿出来，看见四周无人迅速塞到她的手上，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说，我，那天不知道写情书的就是你，是弋辰后来说的，我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啊。许深星惊讶的望着他，心里却也有了小小的满足，小声地说，那，你看了？
“我今天就是想要跟你说这个的，”宋郁突然皱起了眉毛，“我们现在还太小，应该好好学习，我们不能够...这样的...你看，你这次数学测验差一分就是满分了。”
许深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宋郁会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许深星，我们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能够早恋哦。想到这，她噗嗤笑出声来，宋郁黑着脸，她在一旁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所以，他终究是拒绝了自己。不过，许深星心里仍旧是暖暖的。
许深星望着他的眉眼，眼角依稀可见泪痕，小心翼翼的走在他的身旁。晚风轻轻的吹过来，扬起她额前的碎发。落日的余晖映在她的眼眸，眼里全是那人认真讲话的模样。
至少，他并不讨厌自己。真好。
4
自从被肖弋辰当众念情书过后，许深星整个人感觉很不好，只要进到教室就会觉得怪怪的，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好在高中生活非常忙碌，没过多久，大家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被宋郁用那样奇怪的理由拒绝后，许深星还是没办法就这样放弃喜欢他。她买了一个天蓝色的笔记本，外面有一个精致的小锁，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这锁很安全。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本子上写宋郁的名字，里面记满了关于宋郁的心情。
而宋郁，却又突然变成了她第一次见他时候的那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她几次过去和他打招呼，宋郁都只是望她一眼，表现的与旁人并无多大区别，甚至更为冷漠。她一点都找不到当初宋郁跟自己说“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样子了。
她很懊恼，转过头，宋郁趴在桌子上，头望着另一边，她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在看其他东西。阳光从窗外洋洋洒洒的照进来，许深星觉得他整个身上都被笼罩了一股光芒，那样耀眼，又那样刺眼。宋郁突然转过头来，和她目光对个正着，她脸一红，迅速收回目光，假装听老师讲课。
许深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宋郁的眼神很忧伤。
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墓园遇见他的时候，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宋郁穿着黑色的风衣，干净的白衬衫衬托的他的脸更加俊朗清秀。他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眼神平淡温和，宛如一碗清澈纯粹的水。他静静的站在一块墓碑面前，许深星隔着很远望着他，仿佛看着一朵黑色的罂粟花，在雨中悄悄地绽放。
许深星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他。她没有带伞，就那样抱着头跑向他。全身被雨水打湿也顾不上，她每跑一步，就会有水渍溅到身上。后来想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奔赴一场巨大的爱情，轰轰烈烈，万死不辞。
5
时间过得很快，高一结束了，宋郁从来没有单独和她说过话。她常常坐在位置偷偷望他，宋郁却总是望着窗外，她看不见他的眼。许深星时常感到莫名惆怅。
高二快要来的时候，许深星试着给宋郁发短信，比如“吃饭了吗”“玩得开心吗”“作业做完了吗”.......宋郁每次都是隔了很久之后才会回，尽管这样，她还是觉得很开心，乐此不疲的和宋郁发短信。
直到开学的那一天，许深星看见宋郁和一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从自家门口经过。女孩子抱着一束白玫瑰，和宋郁有说有笑。那是许深星第一次看见宋郁露出那样明朗清澈的笑容。她又一次感觉自己失恋了。
整个高二，她都很颓废。唐小蝶每天叽叽喳喳的在耳旁苦口婆心的让她振作，说大不了你再写一封情书，总会打动他的。许深星白她一眼，低下头，在课桌里找那个天蓝色的笔记本，突然发现笔记本不见了。
许深星急得不得了，把整个桌子都倒过来了。唐小蝶大声嚷嚷，那个谁看见深星的笔记本了。肖弋辰这个反派角色就是这个时候从教室外面冲进来的，一边跑一边喊着“情书事件没完没了，许深星和宋郁的爱情故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许深星愣在原地，班上同学都望着她，然后又齐刷刷地望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宋郁，没有一个人做声。
肖弋辰没想到许深星也在教室，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了，唐小蝶大声骂着“肖弋辰你他妈再说一遍！”
许深星的脸色变得苍白，快步走到台上，一把抢过笔记本，从中间狠狠地撕成两截，三截。她一边撕一边流泪，将撕成的碎片狠狠地一把朝他脸上扔去，哭着大声吼叫，你看啊，你看啊！
放学和唐小蝶分开以后，许深星走在前面，宋郁走在后面，一句话不说，可许深星还是感觉到了宋郁身上发出的独特的味道。她很疲倦，耷拉着眼皮，眼底蕴藏着眼泪，好似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样。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宋郁走到她的面前，开口说，许深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学习吗，为什么...不听话呢？他声音很清冷温柔，好似这人间俗世都不能够将他沾染，许深星抬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望着他。她的眼睛通红，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那双让人心疼的眼睛，抬到肩膀处，轻轻地推开他，冷冷的说了一声“让开”，低着头，倔强的向前走去，然后转个弯，不见了。
其实那一天，许深星转个弯就没有往前再走了，她靠在墙上，哭得像个孩子。宋郁第一次说“许深星，我们应该好好学习”的时候，她发现原来宋郁也有很可爱的一面，至少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孤孤单单，让人心疼。可是，他的身边其实早已经有了别人。他凭什么说“不能早恋”，只不过，恋的对象不是她，如此而已。
可是，如果那一天许深星回过头，就会发现，宋郁就站在她的旁边，一墙之隔，一步之遥。
6
许深星开始认真的听讲了，把之前落下的课程全部补上了，班上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宋郁的名字。只是有时候语文老师最喜欢叫宋郁和许深星起来回答问题，说他俩名字顺口。班上同学一阵唏嘘，老师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们，一脸正气。
她也开始面对宋郁，不再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能够淡定自如地和他说一声早，冲他微笑，和他讨论问题，只是不再发短信说喜欢他。可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波涛汹涌，跌宕起伏。
高三也很快要过去了，课间和唐小蝶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许深星抽到真心话，被问道现在喜欢谁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唐小蝶假装没看见，笑着对旁人说，来来，继续继续。
许深星的声音其实很好听，软糯糯的，像江南的女孩子。她说，我，还是喜欢宋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周围每个人都听见了。肖弋辰站起来，气冲冲地说，宋郁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三年？许深星，你是不是傻啊？大家都不约而同望着肖弋辰，许深星站起来大声的说，我就是喜欢他，又能怎么样。
肖弋辰拿起凳子，一下子扔在地上，嘴里骂着“神经病”，就走出了教室。
快毕业的那几天，班上流行写同学录，许深星一直没好意思给宋郁给，还是托唐小蝶给了宋郁一张，顺便和宋郁交换。她思索很久也不知道给宋郁写什么，最后她写了满满一篇的英文情书，她知道宋郁的英语不是很好，所以，这样把自己心里话写出来也没有关系。内容无非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喜欢你之类的话。
她非常用心的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把同学录交给宋郁的时候她傻了眼。宋郁果然没看明白她写的什么内容，可他居然热情地到处去问班上同学，所以，她的这封英文情书很快在班上传了个遍。唐小蝶非常热情的给他当翻译，宋郁使劲儿点头，一副“哦，我明白了”的表情。
许深星简直哭笑不得，看到宋郁写给自己的同学录时，如果能加特效的话，当时许深星的额头上应该有三条黑线，一排乌鸦从她头上飞过。
宋郁第一句话写的是：高尔基曾经说过，读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她以为宋郁是搞笑的，后来问他，宋郁一本正经地说，难道不是吗？
很多年后，许深星想起来，依旧会觉得很好笑。那是她生命里最珍贵也是最单薄的记忆啊。
7
高考志愿许深星填的学校和宋郁一样。高考的时候许深星因为拉肚子发挥失常，宋郁却意外的考的很好，如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许深星一开始准备复读，可后来父母给她打通关系，给她找了一个二本学校，勉勉强强的她也度过了四年。
那年夏川的夏天异常的燥热，似乎暗示着什么。整个夏天，许深星都把自己锁在家里，连夏川下了几场雨都不知道，宋郁在她门前来了几次，也不知道。
宋郁走得时候，许深星匆匆忙忙的来送他。她穿着拖鞋，连头也来不及梳。宋郁的身边站着那天的那个女孩子，他向许深星介绍，说这是他妹妹，宋小柚，叫她柚子就行。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墓园里躺着是他的母亲，而她母亲最喜欢白玫瑰，所以那一天他带着柚子一起去祭奠他的母亲。
许深星愣在原地，半天才缓过神，许久，露出清浅的笑容，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柚子显然知道许深星，故意拖长语调，说，哦，这就是许深星啊。两人又尴尬的笑了笑，车要走了，许深星摆摆手，说，一路顺风。宋郁点点头。然后，宋郁轻轻地拥抱了许深星，轻松的说，要好好学习哦。许深星重重的点了点头，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火车启动的那一刻，许深星还是忍不住开始大哭，毕竟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啊，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这一去，她明显感觉，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宋郁北上，许深星南下。许深星以往看过的大多青春的故事都是以悲剧结尾的，她想，自己终究也逃不掉。
8
许深星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没过多久就搬了家。在后来的时间里，唐小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那些人，她也没有联系了。
她还是会给宋郁发短信，只是不再向以往那样主动。内容从当初的“我喜欢你啊”变成了“元旦节快乐”“妇女节快乐”“地球日快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个节假日都不落下。宋郁有时候深夜打过来，什么话也不说，呼吸声在电话里显得很沉重。
她常常听身边的一位朋友念那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觉得特别伤感。后来她不止一次的就那样静静地望着身边人的模样，依然觉得心里很空，很沉郁。
第二年柚子高考落榜，去宋郁的城市打工。宋郁非常生气，无论如何也要让柚子念大学，柚子跪在地上求他。其实，宋郁的父亲根本不管他们兄妹，两人的学费都是趁放假宋郁自己挣的。那个时候，柚子知道宋郁其实根本没办法支撑两个人的生活，所以她放弃了高考。后来，宋郁顺利毕业，她没过多久，就回夏川嫁人了。
柚子后来也告诉许深星，宋郁知道自己没考上的时候，想过一起陪你复读。可后来，父母却花钱给自己找了一所学校。宋郁还要养柚子，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了。还有，宋郁在毕业的时候准备向自己表白，可许深星却失魂落魄的躲在家里，谁也找不到。上学的时候，他不是不接受她，而是他不想伤害许深星。这些，都是在很久以后她回夏川之后，偶遇到已经为人母的柚子，柚子告诉她的。她说，其实当年宋郁第一眼看见许深星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许深星彻底和宋郁断了联系是从在大学里重新遇见肖弋辰开始的，那已经是大二了。
那一天也是下雨，许深星忘记带伞，站在图书馆门口，准备等雨停了再走。她想，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勇气，那样不顾一切，清澈凛冽。肖弋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不同的是他打着一把白色的伞，穿着灰色大衣，缓缓地向她走开。有那么一瞬间，许深星突然觉得，他的眉眼，真真是像极了宋郁。
肖弋辰知道许深星离开夏川后，便也匆忙去了她的城市，并且和她上了同一所学校。他不再像高中时候那样毛毛躁躁，总是很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奈何许深星一次也没有回头。
9
许深星二十五岁的时候决定和肖弋辰结婚，婚礼订在夏川，可她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在夏川重新遇见他。
“宋郁，我要结婚了。”下车后，许深星轻轻地说。宋郁的脸上略带歉意，他说：“深星，对不起。”
许深星摇摇头，轻轻地摸了摸宋郁的脸，几经沧桑，宋郁的眼睛依旧是那般明亮忧伤，笑起来的样子要人命。
旁边那个女孩子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宋郁。许深星挥挥手，说，走吧，再见，祝你幸福。宋郁露出笑容，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说，你也是。
许深星看着宋郁离开的消瘦的背影，他拉着那个女孩的手，直到消失在她的眼中也没有放开过。这一次，她没有像那一年在车站大哭。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我的心上，不可自拔，可是，还能怎么样。不管是是16岁，或18岁和25岁，喜欢你，都是我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刚走过一个转弯处，宋郁突然松开那个女孩的手，女孩子娇嗔的望着他，说，帅哥，你拉了人家的手可要负责哦。
宋郁温和的说了一声抱歉，就急匆匆的转身朝来时方向跑去，看见许深星依然站在刚刚那个地方。
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单薄的身影被夕阳拖的很长。旁边站着的是一脸笑意的肖弋辰，他脱下外套，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满眼都是宠溺。
宋郁苦涩的笑了笑，满眼怠倦，忽而垂下眼眸，像深海里的星星失去了颜色。那一天，稀弥凄惨的淡黄色的黄昏懒懒洋洋的洒满了整个夏川车站，宋郁只身一人落寞的转过身。
许深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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