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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一日之缘一生是你
如果流年没有猜错,这条街应是汴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茶楼酒肆,古董当铺,街边林立着各色小摊子,人声鼎沸。
流年淹没在这熙攘里,没一会就把自己弄丢了,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也未见六郎和七郎回来,只得急急往前寻去。
流年路过菜摊踩到一物,弯腰拾起,原是个钱袋子,上面绣着一个“寇”字,虽是寻常布料,但刺绣极精,一针一线皆可见刺绣之人的用心。钱袋子虽旧,主人却将其保存得特别仔细。
“不知谁将钱袋子掉在这里?”流年问菜摊老大娘,“大娘可见过钱袋的主人?”
“应是一个书生的,他人很好,常在这里买菜照顾我的生意。他人刚走,姑娘在这等一下,他必会回来寻。”
流年本想将钱袋交给大娘代为转交,大娘却率先开口:“这不,人已经回来了,就是那个小伙子。”
流年寻着大娘所指方向望去,见到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男子,提着菜篮急急而来,气还未喘匀急忙询问:“大娘,我钱袋子掉了,您可曾见过?”
“是这姑娘捡到了,一直在这等你呢。”
流年瞧着男子面容还算清秀,温文尔雅,一身粗布衣衫,袖口有几处补丁掩藏得很好。衣服整洁干净,看气质应是读书人,从大娘地评价来看,他为人也算忠厚。
“收好吧,可别再丢了。看得出来,缝这钱袋之人必是用心人。看你如此急切,想必不是担心丢了钱,是怕失了这一针一线缝出来得心意吧!”
书生当场愣住,他未曾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心思竟如此细腻。
书生接过钱袋子,立时向流年深深作揖:“姑娘大恩,寇某感激不尽。家母眼睛不好,还是一针一线将它缝出来,这也是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都怪我粗心弄掉了它,幸好姑娘捡到。”
原来这书生姓寇!
书生说完,又深深作揖,流年有些尴尬。不知在这古代,女子是如何还礼的,只得伸手扶他,又觉不妥,悻悻的把手缩回来。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一股香味由远及近,越加浓厚,流年忍不住使劲闻了闻:“好香啊?”
“姑娘是初来乍到?”
“算是吧!”
“难怪姑娘不知香从何来,在汴京城,最有名莫过于陈香阁的老酒,每逢开窖,酒香十里!”
流年眼睛瞬时亮起来,不觉咽了咽唾沫:“陈香阁,陈年老酒,香飘十里,原来如此!”
书生大惊,他已知这姑娘心思细腻,未曾想竟也如此聪颖。
“看来姑娘与寇某竟是同道中人,我买了菜,再去陈香阁拎一坛陈年老酒。舍下风景不错,斗胆请姑娘光临,山水之间小酌一杯怎样?”
书生话语刚出,便有些后悔,今天为何如此失分寸。一面之缘,就邀人家姑娘喝酒,当真失礼。
“好啊。”
令书生更为惊讶得是,这姑娘竟答应得如此爽快,果然与众不同。而流年行事不同于古代女子,不懂古代礼节。她也知书生忠厚老实,可以信赖。况且一个女兵,思维敏捷,心细如发,身手也是有的,一般的宵小之徒还真不能拿她怎样,便也放心跟着书生而去,有好酒的诱惑,早就把两位哥哥忘在脑后。
二人兜兜转转来到郊外。山口而内,郁郁葱葱,邻水而建得一个草屋,非常清简,一尘不染。
“你一个人住?”
“家母去世后,便一个人住了。”
“没想到,男人住得屋子竟如此干净,倒也少见。”
“姑娘过奖了,家母是及其干净清简之人。受她老人家影响,已成习惯。”
看来这也是一个生活清苦,和母亲相依为命之人,看得出来他们母子感情很好。男子言行之间,进退有礼,宽厚温和,谈吐不凡,应该不是个妈宝男。而他的母亲必定也是受人尊敬之人,一言一行,言传身教,对儿子影响深远。
流年断定,这人定不是池中之物!
书生给流年倒了茶:“姑娘见谅,舍下只有粗茶,怕是姑娘喝不惯。”
“既都是茶,哪有什么粗贱之分,各有各的味道罢了,何来喝不惯一说。”
流年句句话都敲在书生心上,不同于一般闺秀,此女见识不凡,豪爽利落,言语不俗。书生恍惚间竟生出一丝倾慕之情。
“姑娘稍坐片刻,我去做饭,一会就好。”书生说罢,拎着菜篮子进了厨房,轻熟利落摘菜洗菜。
流年看到桌案上摊放着的墨宝,笔锋行云流水,气势磅礴,难得好字。旁边放着左传和史记,流年放下茶杯,拿起史记翻看,见批注写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她转头看厨房里忙碌得身影,娴熟生火炒菜,崇拜之心油然而生。这样的人怎能隐没在山水之间?未来定是位超级大咖!
而厨房炒菜之人,也不时偷瞄流年一举一动,倾慕之心愈加浓烈。
果然只是片刻,四个家常小菜便已出锅,书生搬了小圆桌放在湖边,流年帮忙把酒菜摆上,二人席地而坐。陈年老酒一开,酒香溢出,流年馋虫立时蠢蠢欲动。书生给她斟了满满一杯:“姑娘尝尝,这酒如何。”
流年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唇齿留香,直达心肺。忍不住一饮而尽:“好酒!”
书生大笑:“姑娘好酒量,你我果然是同道中人!人生难得一知己,能够认识姑娘,是寇某三生有幸。”
“你也是我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人,为知己干杯。”
二人斟满酒杯,在这山水之间,开怀畅饮起来。微风阵阵,吹起水面粼粼波光,安然恬静。
不得不说,书生做菜当真好吃得紧。自流年来到天波府,嫂嫂们个个厨艺高绝,给她喂得心满意足,偶尔再吃回素菜,竟是别样美味。
远处有山,山涧有泉,飞鸟悠鸣,流水潺潺,一叶扁舟渐远,此景此酒,恍如隔世。流年多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美妙的梦,梦醒后,她还是江流年!
书生如此近距离看流年,竟发现这女子秋水明眸,灿若星辰,语笑嫣然,内心一阵悸动。而此时的流年面颊微醺,思绪飘远,丝毫未注意旁边男子的心绪阑珊。
二人一杯一语,从诗谈到景,从风土人情谈到百姓安居,酒菜皆空,不知不觉太阳已快落山。
凉风一吹,流年猛然清醒:“呀,我忘记了,兄长一定急坏了,我需得赶紧回家去。”
“我送姑娘回去。”
“不必了,我认得路。”
“天已快黑,你一个女子孤身走在山中危险,我送你回去。”
书生定要送,流年也未再推脱。二人相谈走到街口后,流年执意要一个人走,书生便也答应下来。
书生站在原地木然张望流年远去的身影,恍然惊醒,急忙喊道:“在下还不知姑娘芳名?”
流年回头淡淡一笑:“萍水相逢,不知也罢,若是有缘自会再见。”说罢潇洒而去,留下书生静默浅笑。
书生形单影只回到草庐,看着桌案上流年用过的茶杯怅然若失。他提起笔,饱蘸浓墨,随心而画,一气呵成,惊觉自己竟画了那姑娘的肖像,画中人一颦一笑,顾盼生姿。
书生浅笑,他心中已明,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女子走进他的内心,除了她……随即提笔在画像落款写下:一日之缘,一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