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把每一样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摆在一个桌面,那孙洁的眼前大约是一片清贫的。汽车是工作满一年父母花多年积蓄买的,工资卡永远不会超过三位数的,家里房子是拆迁安置的,丈夫开了个小公司,永远没有钱拿出来存的,儿子刚满一岁多,由自己父母照顾,公婆自己手头都紧紧的,一年忙到头,也不见几个钱,孙洁自己在一家国企工作,说起来派头挺大,其实没有正式编制,同事几个都成天抱怨干的活多挣得钱少的可怜。
同学群里要好的一个同学刚刚生了孩子,群里其他几个人嚷嚷着要去看望,那几个同学都是家庭富足,或者工作工资都挺体面的,孙洁现在越来越少在群里说话了,这不,聚会又要花一笔钱了。想起自己儿子,自从生下来就没少花钱,奶粉、尿不湿都买的比较好的,小时候生几次病把家里人急的都加倍呵护这一个宝,丈夫每个月给点钱买尿不湿、奶粉,剩下也没多少,群里同学又热闹开了,一个女同学抱怨要开始赚奶粉钱了,她苦笑了一下,那同学嫁了个当地的有钱人,成天晒幸福,自己还天天给她点赞呢。想想自己结婚之前,还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三天两头和老同学约着吃饭看电影,那会儿自己一点点工资也就够了,结婚了开销也大了,更别提生了孩子后了。群里同学都在讨论学区房了。孙洁无心插话,发了句:年底忙成狗,但是聚会一定到啦。
思绪越飘越远,定定神,放下手机,孙洁处理好手头工作,拿去给主任签字,主任姓李,四十七八岁,家庭美满,工资和灰色收入都挺不错。看到孙洁进来,放下手头电话,笑道:小孙啊,今天某某公司老总请客,某某银行老总也来,我说了我们小孙不去我可不去啊!”孙洁赶紧说:“李主任,缺谁也不能缺您呀!我算什么,我全听主人吩咐!”刚入职场的孙洁可能还不熟悉这一套,这几年下来明着暗着也吃了不少亏,多少明白了些道理。看着主人满脸笑意的应承下来,转身却想起答应了爸妈晚上带儿子去新开的游乐场玩。只好发短信给爸,说公司加班,改天带儿子出去。
下了班,孙洁去停车场开了车带着自己办公室主任和隔壁办公室主任出发到了这个城市偏北的一家新开的食府,门庭看着挺小,内有乾坤,都是低调奢华装饰,连服务员都看着比自己有气质。推开包厢,里面三三两两已经来了七八个人,有几个认识的同事也在,等到老总们都到了,一圈人坐下来聊天喝酒,孙洁独自吃着眼前的菜,听着其他人互相敬酒,扯着不知道多远的关系,恍惚间,听到李主任搭上自己的左肩说到:“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孙科长,冯总你可不能意思意思!”“那可真是年轻有为啊!”听着真讽刺,老总来敬酒了,孙洁笑着端起自己的饮料,说:“实在不好意思冯总,我今天开车来的,肩负安全把两位主任送回家的重任,我以茶代酒敬你,您随意啊!”觥筹交错,一圈下来喝了一肚子水,进了洗手间照照镜子,虽然没喝酒脸色却红润起来,显得比平时更有生气了。
回到座位没多久,一圈人寒暄几下就准备散了,其中一个老总走前跟李主任耳语了一声,李主任马上笑眯眯地对众人道:“冯总客气,还为各位准备了点特产,大家还不快谢谢冯总!”孙洁同其他几个与她一样的同事赶紧致谢数次,互相望了几眼。孙洁相继把李主任和隔壁办公室主任送回家,礼品拎进门,谢过主任就往回赶,绕了大半个城市回到家楼下,看了看,人家送了一盒茶叶一箱大闸蟹,拿回去给爸妈吧,孙洁心想。也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她觉得其实李主任还是挺好的。
轻轻打开门,屋内昏暗,只有爸爸还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妈妈带着儿子已经睡了,丈夫天天在公司忙到很晚,干脆在公司住下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卸下一身疲惫,脑袋里过了一遍今天的事情,在黑暗里睁大眼睛,想着儿子的奶粉和尿不湿又要买了,想着明天工作上还有几个重要文件要发出去,想着每天这么忙外人看着很好其实工资都不够糊口还要父母补贴,孙洁第无数次心底自嘲道,丈夫也指望不上,真是个连病都不敢生的年代,哪天实在太累是不是应该像办公室里和自己一样薪水的女孩子一样找个有钱老男人,或者找个豪车被撞身亡了给父母儿子挣点养老费、抚养费。想着辞职,又怕找不到比现在的待遇好的工作…慢慢思绪乱飞地陷入沉睡。
第二天一早起床就看到儿子穿戴整齐准备和外婆上街,儿子扑了上来叫妈妈,她亲亲儿子的小脸蛋,打扮整齐,帮妈妈抱起儿子下楼,碰到楼道里的老太太,知道孙洁在知名国企上班,打招呼道:“去上班啦!工作好啊!”孙洁笑得勉强,招呼一声就下了楼。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文章纯属虚构,掺杂半真半假,但这是年轻一代人的普遍写照,工资不高,外表光鲜,出入开车,肩负着看不见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