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我倚在修道院长廊的拱门边,看如水的银白月光从天空洒落,流过百年香樟的拦截,在虬劲的树枝和婆娑的树叶间,留下一地的斑驳光影。
修道院的钟楼早已废弃,但轮廓尤在。月光洒下,是长长的带尖顶的阴影。到修道院这段时间,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坐在长廊边的阴影里想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每到这时,总有一股如潮水般的孤寂感涌上我的思绪。
虽然不远处,修道院西翼楼一层的电视房,人声鼎沸,人们不停地在为某场足球,惊呼、怒骂、悲叹。
只是在我今天的心境里,这一切仿佛很遥远,有一种异世的隔膜。因为此前,我也曾到电视房,努力融入这个热爱足球的人群。但心中的魔障,烦燥的心绪毫不留情地破坏了我的努力。
即使身处这些亢奋的人群中,但似乎仍然有一种休克后刚清醒时的恍惚感,声音远远的传来,那么的虚幻、飘渺。
也许,这就是忘却的代价吧。硬生生地抹去一段记忆,放下一个人,空虚的感觉,是拔去牙齿时那种空洞的疼。茫然中,只剩下自己的双手紧紧地互握在一起,一时不知所措。
坐在廊下,阴影里的我伸出双手,搜寻从高大、茂密的香樟树树枝树叶间隙漏下的月光。一缕缕银白的月光泻到张开的空空如也的手掌上,又漏下 一地的光怪陆离。
忽然, 一股酸楚涌来,一种欲哭无泪的悲哀,让我突然有了写点什么的冲动,为这留不住的、如水的月光。
199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