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吴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屏

明朝唐伯虎写了一首诗，共四句：破布衫巾破布裙，逢人惯说会烧银。自家何不烧些用？担水河头卖与人。这是什么意思呢？且听下文道来——

世界上有一群烧丹炼汞的人，专门设立圈套，哄骗那些贪婪的客人，声称能够用药草炼成丹药，把铅铁变成金子，把死汞变成银子。这种方法被称为“黄白之术”，也叫“炉火之事”。这些人会让你先提供银子作为基础，然后找个机会偷走银子就跑了，这叫做“提罐”。

曾经有一个道士用这种方法来找唐伯虎，说：“解元（指唐伯虎）你有仙风道骨，可以做这件事。”唐伯虎反驳他说：“我看你身上破破烂烂，你如果有这种仙术，为什么不自己烧些银子用，还要帮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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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说：“我有的是术法，但这是造化所忌讳的。需要找一个大福气的人，才能承受得起，我才好给他施展。我看到解元你正是一个大福气的人，所以想和你合作。我们术家，这叫做‘访外护’。”

唐伯虎说：“这样吧，你的法术我不管，我只管出福气帮你。等丹成了，我和你平分。”道士见唐伯虎说得奇怪，知道他在奚落自己，不是真正的客户，就飘然离去了。所以唐伯虎写了这首诗，也是为了点醒世人。

但是这伙人中还有更会花言巧语的，他们会说：“神仙必须度世，妙法不可自私。一定要找到一种具有仙骨、结得仙缘的人，才可以共炼共修，内丹成，外丹也成。”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炼丹确实是仙法。但是当初仙人留下这种丹砂化黄金的方法，只是为了广济世人。吕祖担心五百年后它会恢复原状，误了后人，从来没说过要用它来置田买产，蓄妻养子。

就像杜子春遇到仙人，在云台观炼药快要成功时，因为一点爱根不断，导致丹鼎飞败。现在这些贪婪的人，拥着娇妻美妾，求田问舍，损人肥己，斤斤计较，有什么样的肚肠！他们找一群酒肉道士，指望炼成丹药，享受一生，留给子孙，难道不痴心妄想吗？

只要让他们想想“内丹成，外丹亦成”这两句话，难道是说要修炼内养功夫，单是为了弄银子吗？就这一点念头，也万万不能炼成丹药。读者们，你们听到这里，即使是愚人，也应该明白这件事没有效果，做不得。但是这件事，偏偏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最容易落入圈套，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我要讲一个关于松江富翁的故事。这个富翁姓潘，是国子监的学生。他知识渊博，口才极好，是一个有趣的人。但他有一个癖好，非常相信炼丹术。俗话说：“物以类聚。”因为他有这样的爱好，所以很多道士都纷纷而来。

虽然他花了好多钱，也被很多炼丹师骗过，但他始终不悔，坚持认为自己只是没有遇到真正的好方法。他认为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之前损失的一些钱财根本不值得一提。因此，他对炼丹术越来越痴迷。这些炼丹师互相传递信息，远近都知道他的名字。他们都是同一伙人，互相推 荐，没有一个不想骗他的钱。

一天秋天，潘富翁来到杭州西湖游玩，租了一个住处。他看到隔壁园亭里住着一个远来的客人，带着家眷，也来游湖。这个客人的行李很多，仆从也很整齐。

他的妻子长得非常美丽，每天都会雇一艘豪华的湖船，摆上丰盛的酒席，有吹拉弹唱的表演。他会带着这个妾下湖游玩，浅斟低唱，举杯交错。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酒器，大多是金银制品，款式各异，层出不穷。

晚上回到住处，灯火辉煌，赏赐无数。潘富翁在隔壁看着，看得呆住了。他想：“我家也算是富裕的，但怎么能达到他这样的挥霍程度呢？这个人一定是个像陶朱公、猗顿那样的富豪。”他心里非常羡慕，渐渐地通过人介绍，与他往来相识。交换了姓名后，双方都表达了相互仰慕之意。

富翁趁机问道：“您的财富如此丰厚，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那个客人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不值一提。”富翁说：“您每天都这么花费，除非家里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否则很难维持。”

客人说：“堆积如山的金银，如果只是用掉，也会有用完的时候。必须有一种用不完的方法。”富翁听后，有些动心了，问道：“什么是用不完的方法？”客人说：“现在不方便详细说明。”

富翁说：“我一定要请教。”客人说：“即使我说了，您也不一定能理解，也不一定能相信。”富翁觉得他的话很神秘，更加迫切地请求他教给自己。客人让周围的人都离开，然后附耳低语道：“我有一种‘九还丹’，可以把铅汞变成黄金。只要炼成丹药，黄金就会像瓦片一样随处可见，还有什么值得珍贵的呢？”

富翁听到是炼丹术，更加投合自己的兴趣，高兴地说：“原来您精通炼丹之道，我对此道非常感兴趣，求之不得。如果您真的有这种技术，我愿意倾家荡产学习。”

客人说：“这种技术怎么能轻易传授呢？只是小小的试验一下，供您一笑罢了。”于是他让小童点燃炉火，将几两铅汞熔化。然后从腰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一些药粉。他用小指甲挑起一些药粉，弹进罐子里，再倒出来，发现铅汞已经变成了银子。

观众们，你们以为药粉可以将铜铅变成银子，那就错了。其实这是一种叫做“缩银之法”的技术。他事先将银子用药炼过，提取其中的精华，每一两银子只能缩成一分不到的量。现在将铅汞在火中一烧，铅汞化为青烟消失了，只剩下糟粕之质。当银精出现时，它们全部变成了银子。实际上，银子的原重量并没有增加。炼丹师利用这种技术欺骗人，让人信以为真，认为这是真的炼丹术。

富翁见到这一幕，欣喜若狂，心想：“难怪他如此富有！原来银子如此容易炼成。”他想：“我已经炼了很多次，但每次都失败。现在有幸遇到真正有本事的人，我一定要请他帮我炼一次。”

于是他问客人：“这种药是怎么炼成的？”客人回答：“这叫做母银生子。先将银子作为母体，不论多少，用药炼制，放在鼎中。需要经过九次转化，火候足够时，先生成黄芽，然后再结成白雪。打开炉子时，就可以扫下这些丹头了。

只需要一粒小小的丹头，就能点化成黄金白银。而母银依然毫发无损。”富翁问：“需要多少母银？”客人回答：“母银越多，丹头越精。如果能炼出半合左右的丹头，财富就可以抵得上一个国家了。”

富翁说：“我家虽然不富裕，但几千两银子还是可以办到的。如果您愿意教授我这种技术，我会非常感激。请您到我家去，帮我炼一次。”客人回答：“我的技术不容易传授给别人，也不轻易为别人炼制。现在看到您如此虔诚，而且您的骨格有些道气，难得在这里相遇，这也是我们的前缘。不妨为您做一次。但请问您的高居在哪里，以后好来拜访。”

富翁回答：“我家在松江，离这里只有两三日的路程。如果您愿意光临，我会立即收拾行李，和您一起去我家。如果在这里分别，万一以后没有机会见面，岂不是错过了？”

客人回答：“我是中州人，家中有老母亲在堂。因为我仰慕武林的山水美景，所以带着小妾来这里游玩。我空身出来，所需的费用都靠炼丹。现在遇到知音，我不敢隐瞒。但我需要先带小妾回家安置，并看望老母亲，然后再赴您的邀请，不算迟。”

富翁回答：“我家有一个别馆园亭，可以安置您的家眷。您尽管来，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决不会怠慢。希望您能慷慨应允，我们会非常感激。”客人终于点头答应：“既然您如此真诚，我会与小妾商量一下，收拾行李出发。”

富翁非常高兴，当天就写了一封邀请函，请客人第二天一起下湖喝酒。第二天，富翁殷勤地接到船上。两人谈论各自的学识，谈笑风生，意犹未尽。宾主尽欢而散。富翁又送上一桌精致的酒菜，送到隔壁园亭，招待那位小娘子。

第二天，客人回请，准备了更加丰盛的宴席。酒器和餐具都是金银制成，自不必说。两人谈得投机，游兴正浓，约定一同前往松江。他们在关前雇了两艘大船，把行李都搬了上去，一路相随同行。那位小娘子在对面船舱中，隔帘偶尔露出半面。富翁偷偷看去，果然生得美丽动人，体态轻盈。只是：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此时富翁在隔船，望着美人，正如同这幅景象，只是遗憾没有一个人能够传达他的心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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