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的一生和四个男人好过,那这四个男人她最爱谁呢,我想一定是黑娃。黑娃把她从一个痛苦的深渊带到另一个痛苦的深渊。
风花雪夜,柔情蜜意,缠绵悱恻,饥肠辘辘,担惊受怕等等。种种人生的滋味都尝试过一遍。相反冷秋月的恪守妇道,墨守成规,克己守身,最后死在了自己的疯淫病里,想想一辈子也没有为自己而活一回。
生活在白鹿原这样一个封建社会、男权至上的社会背景里,田小娥无疑不是一个悲惨人物。但她也是一个敢于追寻自己,敢爱敢恨的女性。她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直到一把尖锐的梭镖刺入了她的后背,冰冷的寒意从后脊向四处散开,她回过头来望着公公鹿三,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大啊”,便倒下沉睡不醒。她的人生也将走入了尽头。
田小娥的第一任男人郭举人,她嫁给他做妾,像奴才一样伺候着他,做饭,洗衣,替他和大老婆端送尿盆等等一切。她的大老婆规定郭举人每个月初一,十一,二十一去小女人也就是小娥的房里,这时候郭举人便摘下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面具,露出了阴暗、残暴的一面。小娥像狗一样被他发泄兽欲,常常被这个老头子弄得遍体鳞伤。除此之外,她还充当着郭举人的养生工具——泡枣,他的大老婆每天监督着她进行这一项任务,她呢等她走了,便把枣子取出来浸泡在尿盆里,她用这一个方法报复着郭举人,一想到郭举人每天吃的是用她的尿泡出来的枣子,便暗自窃喜。
面对现实,她发出了卑微的抵抗,这种抵抗只能让内心稍微好受一点,实质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还是当牛做马的成为别人手里头的工具。
直到长工黑娃的到来,她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活的希望,她望着这个憨憨的健壮的朝气蓬勃的男人,心里的喜欢抑制不住,她利用她的小伎俩和天生的妩媚吸引着黑娃的注意,一颦一笑牵引着黑娃的心,把他的欲望撩起,终于她如愿以偿俘获了黑娃,她对黑娃说:姐就算明儿死了也不遗憾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无拘洒脱的人。
东窗事发之后,她被郭举人休书遣送回家,她和长工偷情的事便家喻户晓,她变成人人可以践踏,辱骂的娼妇。她的老子田秀才人称“书呆子”,便气得一病不起,对于女儿田小娥就像铲院子里的一泡狗屎一样想把她赶紧打发出去。后来黑娃找到了田家,把她的娥儿姐带回了白鹿村。
族长白嘉轩不准他们进祠堂,更不让她入族谱,公公鹿三把她和黑娃撵出了家门,族人无不唾骂着她,顶着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名声,白鹿村没有她的立足之地。无奈她和黑娃只能在村子东头一个破窑洞里安了家,她们把窑洞打扫清理干净,又在窑洞外种了树,养了鸡,开启了新的生活,她笑着对黑娃说:
只要跟你在一搭,吃糠咽菜也愿意。这时候的她就算吃不饱穿不暖也甘愿,她有爱情滋润着。
日子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凭着黑娃的手艺和勤劳,要不了多少时候就可以置办些田地,种些庄稼。未来的理想生活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着。但一场“风搅雪”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鹿兆鹏引着黑娃进入了农协学习,他归来后的第一场“风搅雪”,在白鹿村声势浩荡的进行着,声称一切权利归农民。可这场运动还没有开始就以失败告终。黑娃跑了,这些闹农协的人被抓起来受刑,小娥也被抓起来吊在了杆上受了惩罚。台下看热闹的人没有人为她求情,台下的人们喊着叫着骂着她。
她不仅不怪黑娃还担心他的安危,跑去找鹿子霖求情。鹿子霖垂涎她的美貌,嘴上答应着,暗地里到她的窑洞哄着骗着和她睡了觉。事成后只说了句,要黑娃不要回来的话。她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可她没有办法,目前只能依附着鹿子霖。
黑娃一走小娥等于失去了靠山,白天她走出去听到的都是村子里妇女们投来的的闲言碎语唾骂声,晚上更有一些阿猫阿狗野汉子的骚情话。她一个女人家黑娃一走她等于守了寡。于是她交换了自己的身体,换来鹿子霖暂时向她伸来的保护伞。她妩媚妖娆的身段,姣好的容颜成了她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在那样凄惨的环境里,她要给自己找到一个靠山可以依附着生活下去。
在和鹿子霖保持这样关系的一段时间里,人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这档子事,一些风言风语便在白鹿村悄悄的传着。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俩在窑洞中被人发现,这个发现者正是之前被鹿子霖从小娥的窑洞外打发走的单身汉,他要挟着小娥如若不给他睡一觉就把这事嚷嚷出去。鹿子霖便让小娥叫他第二天晚上来。第二天晚上这个单身汉还没得逞便被巡逻的直接抓了住,俩人都被五花大绑绑进了祠堂里受了刺刑。
浑身受伤的小娥躺在破窑洞里,全身上下的皮肤没有一块完好,她眼睛无神,空洞如死一般,裸露的伤口流着血迹斑斑,鹿子霖给她涂抹伤口。他告诉她,白嘉轩不仅是惩罚她也是在往他脸上撒尿,要想报仇就得尿他一脸。想想白嘉轩对她做的种种,一种仇恨便在小娥的心里油然而生,她按照鹿子霖说的计划,只要脱了白嘉轩最在意的也是将来族长继承人的儿子白孝文的裤子,也就等于尿了白嘉轩一脸。也就等于报了仇。可怜的小娥仍然逃脱不了自己被人利用的工具,面对黑娃的抛弃和现实的残酷她也走入了自我堕落的境地。
她用自己的魅力成功的勾引了白孝文,更让他鬼迷了心窍般的栽到她的石榴裙下。这场从一开始就被精心设计好的圈套白孝文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并乐此不疲。
白嘉轩发现自己的儿子在被自己叫做婊子的娼妇的破窑子里时,气得一头栽倒窑前的雪地里昏死过去。无不意外,白孝文也像小娥一样被绑进祠堂,再全体族人注视下授予了处置。
白孝文浑身体无完肤,鲜血染红了衣裳。小娥却没有一丝报仇后的快感,反而心疼起白孝文。她才后悔自己害了一回人。
在孝文受刑的这一晚鹿子霖喝了酒醉熏熏的走进窑洞来,兴致不错的对小娥说今天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小娥追问孝文的伤势怎样,鹿子霖却不耐烦想和她亲热一番,却被小娥的尿泼了一脸,气得他大骂着她,小娥也不甘示弱的把鹿子霖撵走了。骂着这个老男人灰溜溜的逃走了。在他看来,在他接触的那些女人里头还没有见过这等厉害的。
自从那一次过后白孝文彻底的变了一个人,又或者压抑的个性被释放了。以前他丢不下脸,放不下礼义廉耻忍耐克己,如今他没有脸了,不要脸的他彻底放开了天性,彻底堕入了深渊。他开始光明正大的逛田小娥的窑子,
小娥怀着对他的歉意和内疚,也对他怜悯给与爱抚,他们吸食了大烟,在这个破败不堪的窑洞里,他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吸着大烟,消遣地过着日子。没有钱了孝文便把自己的地卖了,没有地了便把祖传的房子卖了。饿的实在受不了,便出去要饭。他从一个知书达礼,文质彬彬的未来族长继承人,变成一个到处施舍要饭的穷光蛋,人人唾弃的败家子。试想下族长家的大公子饿的挤到难民堆里抢舍饭,无人不唏嘘不已,恨铁不成钢。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田小娥。所有人都这样想着。鹿三也是这样想着。黑娃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也不至于和他闹翻,不至于把他撵出家,也不至于跑出去当了土匪。如今害得孝文也成了众矢之的。鹿三亲眼看着黑娃和孝文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都是让小娥蒙了心,迷了眼,他不能看她再这样把人再害了。
他把那把祖传的梭镖从田小娥的后背插了进去,又狠心拔了出来,小娥死了。直到她的身体从破窑里发出一股难言的臭味时,人们才发现她死了,他们便猜想不知是被哪个奸夫给害死了。没有一个人可怜她,甚至一致认为死了好,死了也就除了祸害了。连那所不吉利的窑洞也被土掩埋了。像是把那一屋子晦气也给掩埋了。
后来的孝文从县保安队骑着马回来,当他扒开窑洞走进去时,炕上躺着的已经是一堆白骨,他看到一只白色的娥子从窑洞里飞了出去。她或许变成了一只娥子,飞到了外面,飞出了白鹿村,飞到了更为广阔的自由世界里。那里没有族长,没有祠堂,没有封建礼教,人是自由平等的。
她短暂的一生遇到的几个男人没有一个真真切切的爱着她,他们更爱自己。
黑娃遇到困难丢下了小娥,他只顾自己逃命,却不曾想过他走了小娥怎么办,他把她带入了白鹿村,如今自己跑了,把她一个留在那儿自生自灭。却在她死了以后心中懊悔,要替她报仇,就算报得了仇又能怎样,小娥再也回不来了。
白孝文呢,小娥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出去讨饭的他也只顾把讨来的饭食先自己吃到肚子里,待到想起小娥时,只得讨下一家再说了。当他和一群难民抢舍饭,鹿子霖可能是因为一丝善良和愧疚把他推荐到县保安队,一个月后他回来了,小娥已经化成了白骨。这期间他却不曾回来看望她一眼,难道他不知道小娥正饱受煎熬吗,或许他可能早已把小娥忘了。
至于鹿子霖和郭举人这样的,完全把小娥当成了发泄兽欲的工具。不值一提。
我们可叹可悲可怜,手无寸铁的小娥用她一生不幸的命运在死后化成了一只白娥,冲出世俗的枷锁,尽管冲撞的遍体鳞伤。她敢于追寻自己的幸福,敢于抵抗压迫她的权利和剥削。相对于冷秋月悲剧的人生,她是勇敢的。也是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