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天黑了。 山雨欲来,整个广州像闹鬼一样。女儿放学了,倾盆大雨也到了。太太打电话来说,女儿在西校区跳舞,电话手表受天气影响看不到定位,赶紧去接吧!我抄起两把雨伞,冲出了家门。
路上,落叶满地;街上,水流成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雏狗的悲凉涌上心头。一路狂奔到西校区,保安室没有,舞蹈室没有,把整个学校翻了遍,都没有女儿的影子。学校里到处是寻找孩子的家长和没有被接到的孩子。孩子们左一堆、右一簇,在学校走廊里看书的看书,写作业的写作业,玩耍的玩耍。学校的老师们端庄典雅的应付着各路家长,像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我心里却不止一万只草泥马飞过。
手机响了,太太说有人见到女儿在小卖部,我又奔向小卖部。小卖部门口堆着的孩子里,也没有。手机又响了,太太告诉我女儿回到东校区了,应该在保安室。我挂上电话又冲进雨里。马路两边的车来来往往,雨势没有减弱的意思。着急、担心、害怕、愤怒的情绪是对老天的抱怨,而无奈最是对公立教育体制无声的呐喊。
保安室门口,一个穿粉色舞蹈服的宝宝格外惹眼,是她,不会有比她更漂亮的了。书包、头发、衣服都湿了,还在瑟瑟发抖。我们一路小跑往家奔。进屋后,抱起孩子冲进浴室,打开花洒,关上窗户。让她赶紧洗热水澡,又把书包里的书本全部掏出来,散在地上,打开风扇吹。
窗外大雨滂沱,动静犹如万马奔腾,时而还有爆炸一般的雷鸣,震得小区里汽车报警声鹊起。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我天真无邪的孩子在浴室里咿咿呀呀地歌唱,似乎一切都是在给她伴奏。不用猜,她还会一边唱一边用手玩吹泡泡的把戏。在浴室里她就是超级巨星,太太和她吵吵闹闹的狂想曲,就是我家里的样板戏。
洗好澡,我跟她讲了我去找她的过程。然后问她,如果下一次遇到暴雨,怎么做才是最安全呢?说这话时,我发现她有点惶恐。我问她,是不是爸爸说话太大声了?是不是感觉爸爸要生气了,所以不讲话?女儿委屈的点点头。我赶紧拍拍她肩膀说,没事没事,爸爸只是想告诉你,找不到你的时候非常着急,你以后一定要在舞蹈室里等我,这样才是最最安全的呦!说着,撕开一个果冻挤进她嘴里。女儿翻翻眼皮,继续写作业,仿佛在她看来我这是杞人忧天。
晚饭时,女儿穿了一身沙滩服,貌似在度假。头发湿湿的披下来,像游完泳后的闲适。女儿扫了我一眼,跟我说,我其实是送一个二年级的小朋友回家了。啊?你?不是吧?我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原来从一开始走岔了。宝宝真棒!这么小就会热心帮助别人。夸完,笑着用手掐掐她的小肥脸,她一脸逆来顺受的样子。她抱着碗喝汤,我盯着她的脸,想象一个三年级的宝宝送一个二年级的宝宝回家,两个宝宝缩在一把小伞下面被暴雨欺凌的画面,做为大男人的我还真有点鼻酸。
我还在想像,女儿的小脚已翘到我的腿上,我们又闹起来。太太在一旁催我们说,快吃,还有很多作业要去做啊!哎呦!趁着女儿跟太太讲话,我悄悄端走了她的饭碗,在她的碗里偷偷加了菜,她发现了,又把菜喂回到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