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转其间,道路沿山势蜿蜒而上,两侧山岭浑圆而挺拔,虽是九月的天气,禾草松木依然错落有致的遍植其上,不时,还会有牛马在山间吃食、休憩和聚集。路的脚下即是深谷,探出头观望,看到的尽是翠绿的山林起伏,而不见山底;向远处眺望,山势尽头又是另一重山势,白雪皑皑,似乎在另一个位面,叠影相映,美不胜收。
自独库公路而出,再经过一条狭长的山谷,我们便进入了巴音草原的领地。因恰巧遇到气象剧烈变化的缘故,太阳光打过金黄色的浮云,一束一束的直直的洒在一望无际的绿色幽黄色的草原上。草原上下起伏,优美的弧线间不时会有下陷而盘曲的溪水斩断草甸,不时会有大片的羊群在远方觅食,远远的看起来就像一堆不动的棉花田,而最远最远的地方,没有路,亦很难寻找到天际。
草原上行走着一队马队,他们才行走到草原的弧线之上,马队的身后恰是一片洁白而硕大的云朵,在远处看去,真的好似天马行空一般。马队的另一侧,就是这里著名的天鹅湖。随便一个打量,湖水的湛蓝、湖面浮藻的墨绿、倒映的浮云的洁白,背景配以黄绿色的草甸,以及弯折的天际线,加之些许天鹅或静止、或游弋、或飞跃,不知该如何言表。
我们模仿蒙古人的样子,将一条腿横跨出去,俯下身,用双手捧起身前溪水;我们来到湖水旁,试图拉近与天鹅的距离,双脚却早已陷到水沼之中;我们试图找到一个制高点,去遥望整个湖面,却永远也看不到边际。天鹅们倒是坦然,一条腿伸入湖水中,另一条腿蜷缩进身体,阖上眼睛,再把头依偎在翅膀里,竟然在湖水最靠近人群的一旁瞌睡起来,任凭人们拍照嬉戏。
而就在我们关闭相机,满怀失落的打算离开的时候,随着身后人群的一片欢呼,天鹅们突然飞腾了起来。我迅速回身,并把镜头对准人群熙攘的方向,三分线中展现的,是徐徐落幕的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她们的振翅翱翔。她们洁白而宽大的翅膀并不忙于拍打,只是悠然的舒展,双足也只是轻轻的掠过平静的湖面,此后缓缓的落在湖水的另一边,而其时碧空如洗,湖边的人群也静默了所有嘈杂,全然一幅‘逍遥游’的模样。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天鹅有别于其他飞禽的那种傲然独立的超然吧。
太阳又落下了几分,我们终于到达草原深处的山丘脚下,开始去寻觅传说中的‘九曲十八弯’。
我们一直沿着山丘陡峭的悬崖向上徒步行进。起初,马儿会穿过我们的道路,截断我们前进的道路;巴音独有的黑头羊会在路上的小草丘上并排背对着我们,齐刷刷的摆弄着他们的肥大的屁股;回头望已在低处草原,浮云在辽阔的草原上飘过,地面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掠影,而地面的边界已换作巍峨的雪山;即便仔细看,下面的人迹和建筑也早已是星星点点,只有刚才那些穿云而过的光辉还是老样子,它们配起当前的景致,使得眼前更加极尽辽阔。
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终于接近山顶,人们都聚集在那里。右手边已经可以看到弯曲的河水的全景,即将落幕的夕阳,和远处四周环绕的雪山,这天地之宽广,真可谓“不知其几千里也”。接近峭壁边沿的草地上长满了紫色的格桑花,山丘上的风力亦是愈加凶猛,我们兴奋地寻找着每一个可以取景的位置,驻足,拍照。不觉的已到丘顶的观景台。
每个人都在拼命寻找最佳的位置,期待九个太阳的来临。所谓九个太阳,即是落日照在这九曲十八弯的溪水之上,每一道弯曲河水倒映出的太阳,会恰好展示出一条直线,好似天文中的九星连珠。而这一幕展示在世间,确是极难的,要天时,要地利,要人和,而我们就是那个幸运儿。
山顶上,山坡上挤满了人,大小炮筒早已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金黄色的太阳偷偷的躲进了云层,短暂的离开之后,他迅速的透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尽情的挥洒着自己的能量,河面上已经可以看到他的倒影了!“一个!两个!五个!六个!九个!九个了!”大家一起数着,大家兴奋极了。这一刻真的真的太美,想必穷尽我的笔墨,也难以完整的展现他。我只是恍惚记得,那一刻眼前尽是金色,天上有一个圆,地上九个圆,还有一条金黄的蜿蜒曲折的河水流向天际。
下山的路上,我们看着天空渐渐变为橘黄色、粉色、紫色;我们一路上哼着愉快的小曲;我们一起追赶着草原上的土拨鼠;我们好奇的辨识着各种动物的粪便;我们甚至看到了一队天鹅从天际飞过。
以天为盖,以地为席,以羊马为伴,以水草为居。还会再见的,巴音布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