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听着你的新歌:你在终点等我。然后看到你要开演唱会的新闻。一不小心,又翻看到了自己的那些记忆。
我一直无法言明你对我的意义是不是特别大。我只知道从我十六岁爱上听你唱歌那年,我开始恋爱了。
那个男孩说你唱的“百年孤寂”很好听。反反复复去听自己偷偷喜欢的男生推荐的歌,是很多初次恋爱的女孩都会做的事情。但那时的我觉得这样的音乐有些怪异。觉得也许是我不懂他的精神世界,于是恐慌。于是一遍遍地听,然后试图从你的声音里揣度他的心情。
我不敢对那个男孩说,其实我也很喜欢他,生性不独立,妈妈的话像圣旨。在那个保守的小城市里,传统的家教让我感觉高考前谈恋爱那是一种犯罪。
但情愫是青春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情愫让我那阵子的钢琴技巧突飞猛进,我学会了弹“暧昧”。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仍祈求什么说不出。陪着你轻呼着烟圈,到唇边讲不出满足”。我弹着,唱着。他静静地听着,似乎连呼吸都那么小心地忍着。许久轻呼一口气,沉默。然后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的声音。接着顿了顿,“这一辈子也不想放掉的人,就是你。”
那么年轻的我们,却很爱说一生一世一辈子。我就这样真真切切地爱上了听王菲的歌。
和你热恋难舍难分,我爱听王菲唱《约定》:“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回想和你相处的时光,内心小鹿乱撞,随时随地笑容莞尔。
和你争吵心情沮丧,我一遍一遍听《暗涌》:“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到裂痕,眉头仍骤满密云”。在阳台在街边在天台看看天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小情绪。
和你的地下恋情被妈妈发现了,免不了的据理力争和对抗。唱着《执迷不悔》:“这一次我执着面对,任性地沉醉。就算痛苦就算是累,也是属于我的伤悲”。
我们的爱情渐行渐远了,甚至渐渐长大的我们开始怀疑那些曾经究竟是爱情还只是少不更事的荒唐,听着王菲唱《如风》:有一个人曾令我知道。寄生于世上,原是那么好。
是的,那依然是我的心声,唱着我真真切切有痛有泪的感受。痛并快乐又如此甘之如饴,那应该就是爱情吧。
想着想着,王菲的CD听到一张又一张都花了。身边的人都知道我成了死忠的菲迷。
听着听着,我学会了她所有的歌,唱给他听,弹给自己听。我以为我的爱情多么美好多么轰烈,也是在那个时候,菲也开始了那一场瞩目的轰烈的爱情。
只有我知道,是的我迷王菲,怎么能不迷她呢,她的声音见证着我同样刻骨的爱情。
你说,你这么喜欢她。我一定要带你去看一场她的演唱会。
你从不知道这一场喜欢,其实是开始于你喜欢所以我喜欢,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我有多喜欢她,是不是代表我有多喜欢你? 这种感受让我不安,似乎把心情和呼吸交托于另一个人。
从高中到大学,慢慢我们有了越来越多的争吵,从以前的小打小闹,升级到了多次的分分合合。
每次分开,我也还是听着她的歌,想着你在想什么呢?呼吸,是你的脸。
然后你就会来找我,你说我们和好吧。我说:我不要。
你说,好吧,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说:什么?
“我想听你唱《我愿意》。唱几遍 “我愿意为你,愿意为你”,你应该会改变决定。”
我哭着笑了。
那些令人难过的分合,似乎只是我们情感的调味剂。
终于我们的分分合合从青涩任性到慢慢变成一个所谓理智的决定。转身那刻,我感觉到那确实是一种百年孤寂的感受。
我开始了长长长长的失眠,听王菲唱《催眠》:从头到尾,再数一回,有没有荒废?
一场无果的六年的恋情,是不是一场荒废?我多想将爱进行到底。无法到底,永远无法。
忽然天亮,忽然天黑。
多年过去,我们天南地北,带着那些究竟是渐渐模糊的记忆还是越来越不愿触碰的过去,去寻找下一个幸福。
这些年里,我还是爱听你的歌。我还是想去听一场演唱会。尽管没有人带我去。但是我在踌躇什么?
你的声音交织着我完整的青春,穿过我躁动不安的心走到渐渐平静的岁月,歌唱着我飞驰而去的爱情。
后来我独立的生活,固执坚持的事情越来越多,孤单有时沉重得再无法听一首歌来释放。我爱上了逛书店,闷声不吭地一本本地看,看很多故事。随着看过的世界越来越大,握过手的越来越陌生,我的舒适区却越来越小。
2016年8月30日。一个有点阳光没什么风的很平常的日子,我又来到那家熟悉小店。音响里突然播放了《如风》,我静静地听着:来又如风,人又如风,或世事统统是一场梦。
想起我们曾在这里挑挑选选的场景,也许你和我的那些过去,也不过是一场梦吧。
转身,竟然看到在记忆里熟悉,视线中从陌生到模糊的脸。
你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笑意说:其实,这时候比较适合唱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近期又听到菲的新歌。很凑巧,叫《我在终点等你》。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终点,也许不是。但那又如何呢?
错愕对视那一刻,感受依然真切,依旧热烈。一如从前,仿佛这些年岁没有谁离开过谁。
思念刮过背脊打了冷颤。我的眼神仍旧为你点燃。还好,我们赶得及这场演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