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见元旦假期的头个晚上我已一个人在宿舍里百无聊赖,双目无神的葛优瘫般倒在电脑椅上,实是恨铁不成钢,怒而甩过一本《龙族》,说是适合我这老夫少心的90后油腻佛系暂未脱发中年。我本已许久不看名字如此拉风的大作了,但知道是江南写的,又记起映着青春的《此间》,便还是翻开了,于是一夜无眠。
路明非应是我读过的所有故事里最虐心的主角了,尤其是在一本漫画风的西幻书里。没有热血的少年冲冲冲,没有狂狷的霸气灭尽神佛英雄。他只是个简单却又茫然的孩子,喜欢一个人在天台看星星。父母渐渐模糊了形象,可能已记不大清模样。叔婶养育了他却提醒着寄人篱下的忧伤。他喜欢同班的女孩,暗恋了三年,那么微不足道添做了笑料。
他没人在意的,而他也是知道的。于是习惯了无人理会,日益透明。于是总是一个人看星星,看陌生而熟悉的城市夜景。只是他消磨着时间,却总感觉不到孤单。一个人做着最孤单的事情,感受不到孤单。是因为太害怕孤单吧,怕淹没在那份绝望里,以至自己骗了自己骗得彻底。
每个人心中都应有个路明非的身影,因为他的缺爱是那么彻底,那么全方位,那么囊括了青春所有的感伤。江南的笔触太过残酷得刻意,将一个缺爱的孩子塑造得那么彻底,而描绘得那么细腻。
字里行间,那个放学路上拖着书包的单薄少年就在眼前。日头渐斜,影子在柏油的路上拉得老长,少年耷拉着鞋子,漫不经心的走着。偶尔抬头看看前面的路,茫然的眼神里找不到焦距。只是各色的汽车里各家的父母载着同学从身边路过时,瞳孔微缩一点,眼神黯然一下,路上的影子佝偻一些。
亲情、友情、爱情,像飘在天边,映着金黄,折着七彩的光。路明非眯着眼睛,看着它们,看得入神微张了双手,却什么都没有。江南将所有的缺失全留给一个十八岁最迷惘的少年,于是,他对一点点的善意都那么渴望,那么紧抓不放。于是书里的少年似走到了面前,只想对他摸摸头、拍拍肩膀。于是,不暇深想,阳光下少年的影子里也重叠着自己的模样。
第一册三百一十八页,二十六万八千字,合上书的那一刻,最记得的不是龙族。它披着奇幻的外衣,讲着青春的故事。于是,很多情节忍不住笑。于是笑过之后那淡淡的悲伤再难忘掉。
没有人在乎路明非想什么,要什么,理想是什么,于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了。我们总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当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有期许时,活着便没了方向。
改变命运,跳出窠臼的时机出现时,路明非犹豫了。然后为了暗恋女孩的百分之一的喜欢放弃了百分百的机会。为什么啊?是因为那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蒲公英飘散了校园四周。教室里他正擦着黑板,那个第一眼便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可能没有太分明的缘由,或许只是看见粉尘落在他毛茸茸的头。于是女孩跟他说了话,于是路明非再也忘不了那个夏天的午后,光透过玻璃打在女孩的脸上、眉头,那慵懒的笑容,白皙的面庞,嘴角边卷着的绒毛球。
女孩最后还是喜欢上了这般年纪会喜欢上的男生并由着男生的心意看着路明非被作弄。她或许没有太多恶意,她只是喜欢那个男生,她只是偶尔和路明非聊天,没把路明非的小心思读得那么透。她只是不在意,不在意路明非,这能怨她吗?
只是一如平常,没人在意路明非。只是路明非太在意女孩的一点关注,便忍不住倾尽所有。因为没有,所以渴求,所以每一丁点可能,都忍不住。他,只是个少年。
古德里安教授用生硬的普通话告诉路明非爸爸妈妈爱他,这有些滑稽的画面透着荒诞却温暖了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平日里再如何抱怨父母对他不理不睬,再如何把自己当做一个没有父母的小孩,再如何硬了心肠满不在乎的作态,一句话便击溃了所有心防。他感觉不到孤单,为何一个人在女厕哭得那么伤?
第一册读完了,再读下去的心思却纠结着,因那个少年兀自惆怅。路明非喜欢上了诺诺,因她在意他。于是一直唯唯诺诺的路明非可以剥去寿命献祭灵魂为了诺诺。只是诺诺在意他,却是如姐姐一般的。
此刻如此讨厌江南,总是给书里的、书外的人掘着绝望的深渊。路明非已没办法不喜欢诺诺,飞蛾扑火,飞蛾知道会灼伤,又能如何。诺诺在意路明非,因为她也是孤单的,很难找到一个契合的伙伴便更在意。只是这份在意不同于路明非的喜欢。
诺诺搬到了路明非对面的宿舍,路明非觉得日子明朗了许多。卡塞尔学院爬山虎绿得葱郁,大丽菊绽得灿烂,喜欢的女生只在几步远。只是江南还是那个江南,血之哀已道尽了孤单。路明非是哈利·波特,是小王子,又不是哈利·波特,不是小王子。他的罗恩、赫敏、金妮、玫瑰花,还是横亘在江南笔下。
只是我已忘不了这个少年,还是会翻开第二册、第三册、第四册。虽然还要沉淀一下,缓上几天。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第十九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