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一年下不了几次雨,大约算是在冬季,今天下起了小雨,云积雨,包裹尘埃而落下,降落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太平洋这边的我,山里那边的你。我从窗台拾起那从超市买来的花,坐在桌子前,怔怔的看着台上相册,脑袋微微低垂、双手抵着额头撑着,手上的鲜花依着头向后垂着。保持了十几秒后,转过头去,朝着窗外,静默的看着外面的雨势。雨淅淅沥沥,轻叩窗门。
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应着外婆最后一个期许,想要看看我,匆忙的赶回老家,看看这个和蔼的老人。夜晚我们到家了,外公和大舅,还有舅妈引着我们进屋,坐在外婆的床边,昏黄的灯光下,给一切都铺上惨白的黄,床上的老人,努力半睁着眼睛,手颤动往我这边移来,嘴唇微动,一句轻到听不见的乳名,我赶紧抓着她的手。外公在旁边说着:“你外婆本来眼睛睁不开,手也动不了,龙龙你一回来,外婆,竟然能睁眼说话了”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涌出眼眶,滴在床上,我低垂着头,只是死死地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一直流泪,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窗外小雨,淅淅沥沥,轻叩窗门。
屋里无话,静谧不似有人,山风夹雨,秋凉好送屠苏。白发翻转,老人抬手,床边小儿低头默泪,屋里灯光昏黄,亲人家属悄站两旁。这一画面,深深映入我脑海,再也无法忘去。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离别大多是静谧而沉默的。没有太多的话语,静谧好似秋日的落叶,风的呢喃,雪的低语,上一秒仍在一起说笑的人,一下秒,一个转身,就消失在路的转角。而无论何种离别,最决绝不过生死之别,所以生死离别,尤为静谧而沉默。黑白的照片,安静的灵堂,无声的坟墓,还有落在上面的尘埃。所以是伤痛的,不可逆的,言语失效的,长久存于脑海的。院里的秋千,玩的人已不在,而秋千还在轻轻晃动。
谁都曾有这样的别离,那么,被迫离开的人,是真的离去了吗?那些爱我们的人,只是留给了我们静谧和沉默吗。我们哀痛认知于这个现实,却不曾想过,如果死者能低语,那么他们会想说什么呢?是请一定记住我?是?我已不在,不要挂念。还是?我从未离去,不要叹息流泪。
士兵在上战场前都会写好遗言,而这首英文诗,据说是从一个死去的老兵身上找出来的。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叹息流泪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
我不在那里,我没有睡去
I am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我是扬起千千遍遍的风
I am the diamond glints on snow
我是雪地上闪烁的白光
I am the sunlight on ripend grain
我是拂照田野的阳光
I am the gentle autumn's rain
我是秋天里温柔的雨
When you awake in the morning hush
当你在早晨的寂静中醒来
I am theft uplifting rush
我是那只凌空升起
Of quiet in circled flight
静静飞翔的鸟儿
I am the soft star that shines at night
我是夜空中温柔闪烁的星星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I am not there;Idid not die
我不在这里,我没有消逝
存活的人悲痛于离去,离去的人却从不说别离,因为他们没有消逝,他们无处不在。那些陪我们走过一段路的人,最后也成为了那段路的本身,灵魂活在我们心里,肉体存于世界万物,以一种形式离开,却以另一种方式回归。
前几天去棕榈泉拍一些照片,随便选了两张。也算对得起自己来过。